纪管家平时不能随意离开薛宅,自然也没跟着薛慈行动。但薛慈小少爷去送蛋糕,对方友好收下这件事是清楚的,便也娓娓道来。薛正景一听没出什么事,也没在意。
只是刚用完晚饭,纪管家便接到电话,说蔺家主即将到访。
薛家所居是主宅,如果要来访,规矩会更严密些,至少提前一天电话询问、约定时间才是礼仪。何况是大半夜来访,又匆忙,还未同意便已出发,可以说是相当的失礼了。
但纪管家听到对方语气仓促,猜测是什么急事,还是告知了薛正景。
薛正景显然也奇怪,应下,“准备见客。”
于是大半夜,蔺家的家主蔺归州便带着蔺少爷前来了。
前世也有这么一遭,不过那个时候,蔺归州是上门赔礼。
这次,却是兴师问罪了。
蔺融雪站在蔺家主身旁,身上披着长衫,遮得严严实实,相貌也看不清。
蔺家主这次失了往日气度,脸上都是溢于言表的焦躁,还有些气恼一般,见到薛正景便开始告状:“薛总,这次你要讲讲理。你们薛家的小少爷来访,我们蔺家哪里做的不周到,大可提出……”
薛正景先打断:“不周到?你们做了什么不周到的事?”
蔺归州:“……”
蔺归州气急:“不是不周到!一个比方而已!要说失礼——”他将蔺融雪牵出来了,让儿子微微抬头,雪亮灯光下,不难看清脸上青红交错,和调色盘般,“你看看融雪脸上,被打成什么样了?”
薛正景端详,根本一个字没信:“你觉得,这是我小儿子打的?”
要说薛浮会动这样的手,薛正景说不定还要考虑一下怎么帮薛浮辩解脱罪。但蔺归州说的是薛慈,薛正景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阿慈那般乖顺柔软的孩子,不被欺负都算好的了。
但这个时候,薛慈没在看书。他听到蔺家来访,抱着书走下来了。
这个点是小孩的睡觉时间,薛慈换了睡衣,布料宽松舒适,但依旧衬得薛慈手脚修长,露出来的一截手腕雪白,娇嫩白皙得一看便知是精贵养成的少爷。
微长的黑发柔顺披散,发梢还带着些微湿润水汽,看上去柔软又乖巧。
薛慈对着蔺家主笑了一下,看着便很招人喜欢:“叔叔。”
于是那一瞬间,蔺归州还陷入了某种怀疑当中。
面前这小孩实在不像能打人的模样,说是蔺融雪欺负他还差不多——他都开始怀疑蔺融雪的伤是摔的了,甚至喃喃出声。
然后便看见薛慈依旧笑的乖顺可爱,走到他身边,瞥了眼蔺融雪,神色自然地道:“我打的。”
蔺归州:“……”
刹那间,滤镜破碎,只剩一个乖僻的小恶魔在耀武扬威。
第13章 教育
不仅蔺归州惊得回不了神,连薛正景都挑了挑眉。
阿慈这一面,他是从没见过的。
但是眼前的薛慈神色肆意,眼眸明亮张扬,模样说不上是嚣张,但就是异常理直气壮;顿觉眼前仿佛出现只小猫崽对他张开粉色爪子比划,哪怕凶恶都凶恶的——
特别可爱。
薛正景都忍不住想揉下他细软黑发。
当然,薛慈到底闯完祸,苦主又正好上门,薛正景还是要克制一些的。
欲抬起的手又沉了下去,薛正景神色正经些,从内衬口袋中取出一支烟,递到蔺归州身旁,语气很亲和:“老蔺。”
蔺归州:“……薛总直说。”
薛正景很难得地露出痞气斯文的微笑来,与他在商场上的杀伐果断截然不同,还显现出了一点年轻父亲的特质,“小孩子么,不懂事,打起架来没轻没重的,我们大人也不好插手。”
蔺总才不接茬:“该管还是要管。”
薛慈在一旁道:“也不算打架。”
薛正景脸不红气不喘地帮忙解释:“嗯,哪里能算打架,玩闹。”
薛慈:“主要是我单方面殴打。”
薛正景:“……”
被小儿子拆台,薛正景也有些失笑,不过他还是生不起气来,反倒有意识地将薛慈往身后藏点,绝口不提让赔礼道歉的事,“见笑。孩子脾气这样,家里宠惯了。”
蔺归州又被薛慈这个看起来不知多乖,没想到这般横行娇纵的小少爷气了下,当然不肯让步,“宠孩子也不是这么个宠法,今天的事,薛总还是要给个交代。”
薛慈被挡在薛正景身后,一半明亮灯光掩去,他身上被落下一道明暗交界的线。薛慈抬眼可见的,是成年男性的脊梁,站得很直,这般伸展开来,颇有保护姿态,像极他曾经在美术馆所见画作,被刻画出的父亲姿态,不算宽阔,但坚实。
薛慈曾渴望许久。
如今他看到这个背影,却也没想象中的那般喜悦,急不可耐。只觉这好似一个一触即碎的梦境,虚假至极。
“家里宠惯了”。
这种词汇对薛慈而言是极陌生的。
他不知薛正景,为什么会那般随意地说出这个词来。
薛慈近乎恼怒地想,宠惯了?倒是很会推脱撒谎,那他就不和薛正景客气,让蔺家人看看真正被宠惯是什么模样了。
薛慈微微踏出一步,虽仍在薛父身后,但身体却已探出大半,让人看见他环抱着书的手,还有微笑的唇,目光却冷冽落在蔺融雪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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