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窗外,空无一人的院子,安静得很。“小白没回来?”
“回大人话,自它跑出去那日起,就再也没回来过。”
“倒是只自由的鸟,放心吧,它会回来的。”
倾倾和慕慕小心地给她梳妆,长期的军旅生活让她的皮肤不如五年前那般细嫩,她的脸上尽是军涯磨出的斑点,手上全是茧子,倾倾给她小心地涂上脂粉,山月接过那粉盒说:“我来吧,虽然很久没用了,但还是记得的。”
她自己给自己上妆,倾倾和慕慕则给她束发,她是个军人,晚上息吾设宴,她需要盛装打扮,参加晚宴的都是明日负责加冕礼的重臣。作为军人,终归还是不要太过华丽,有损军颜。经过梳妆,山月像变了个人,身着华服,绮罗珠履,妆容掩盖了脸上军旅留下的斑,面容姣好,但脂粉依旧掩盖不了眉目间的那么一丝英气。
她梳妆罢,去西苑找苏将军——呈临女营的主将。
苏将军与她一样,只是简单束发,用了些简单首饰,穿了一身不夸张但又能赴宴的宫装。呈临女营的人都不喜奢华,她与苏将军一起赴宴,一路上能看到许多大臣的女眷,任何一个女人都穿得比她们漂亮。苏将军嗤之以鼻:“大局刚定,百废待兴,穿得如此奢华,作为大臣家眷真是一点觉悟都没有。”
苏将军说这句话没有降低半分音量,加上呈临女营常年在外,在皇宫露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这些大臣的女眷没有一个认识她们,听到如此带着说教的语气,再看看她们的穿着,与贵妇一对比,真是素净,便嘲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两个不懂女人味的草鸡,我府上还有几匹上好的料子,要不送给两位做身好看点的衣裳?”
山月后跟着的两个侍女,听到有人嘲笑自家主子,便骂道:“你是哪家女眷,如此狂妄?夫家娶到你,真倒了八辈子血霉。要知道我们将……”
“贱婢,哪有你说话的份儿!”那位夫人上去就是一巴掌,打断了倾倾的话,山月回敬一巴掌,红火的掌印留在脸上,直接花了贵妇的妆。山月一把握住妇人的手,用力之大,掐出了青紫色,直至那夫人喊疼才收手。那夫人骂骂咧咧的:“哪里来的野狗,竟然敢对朝廷命官的妇人出手?!来人啊!给我打!”
山月冷冷一撇,道:“此处是皇宫,我看谁敢动手?这里不是你府上,举止之间,皆代表家族脸面,你是在用你家夫君的前途开玩笑。我不管你是哪家的,我也没兴趣知道你是哪家的。朝廷命官的夫人?我今儿算是领教了。”
贵夫人被山月的气势唬住,这位从未谋面的女子,在宫里从未见过。山月束了个飞仙髻,这是未出阁的女子才梳的发,她的发间仅有点点珠翠,与这位贵夫人相比,的确显得寒酸。山月眉宇间的英气和行走的步伐,也非常不符合礼仪,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大臣的女眷,只见那夫人讥诮道:“我看这位妹妹还未出阁吧?如此没规矩,哪个女子如你这般走路,谁娶你到你,都是位品味独特的主儿。”
苏将军实在不想跟这般长舌妇纠缠太久,这种女人一般在府上太闲了,才会出门就找茬,她说道:“这就不劳烦夫人操心我妹妹的婚姻大事了,山将军我们走吧,陛下等很久了。”
“将……将军?”
女将军?贵夫人突如晴天霹雳!天岩内只有一支女将,那就是呈临女军,这支女军对天岩功不可没,是开荒扩土的功臣,如果没有她们,天岩还会继续动乱,直到完全被其他国家吞并。
这回这妇人知道自己撞铁板上了,而且还是很铁的铁板,连忙道歉:“这位女将军,请原谅妾的疯言疯语,都怪妾一时糊涂,才冒犯了二位,请不要放在心上,妾这边有上好的料子,明儿一并送到二位府上,还请将军笑纳。”
“免了。本将不受贿。夫人的料子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她们越走越远,贵夫人只远远听到一句:
“五年不见,隰京女子的审美越发难看,还是呈临好啊……”
第二十八章
晚宴设在皇宫的雍和殿,进入雍和殿要经过一处花园,山月一行恰好走进御花园,此时天色尚早,还有工匠在整饬修复,由于时间紧迫,修复宫殿又繁琐,御花园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于是便留到了最后,工匠们刚把杂草铲光,没来得及种花,还是光秃秃的。前朝极尽奢华,每经过一处花园,都能感受到曾经在这里生活的人是多么的讲究五感,每一座亭子,每一处假山,连廊间都有细心的设计,花草无人打理,已被搬走了,但根据每个摆件的位置都能想象到曾经这里花繁锦茂,前朝的王后一定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可惜她已随着自己的夫君自缢而亡了。
来赴宴的人已陆续到场,山月和苏将军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叙旧,征战沙场久了,对于官场应酬她们有多远躲多远,两个直言直语的女兵和这些弯弯肠子实在不知该聊啥。再者,她们从未在宫里正式出现过,就连在宫里生活过的山月先前也是居住在后宫,没怎么出现在人前,一群不熟的人,实在不知该聊些什么。她们两人格外引起他人注意,苏将军上了年纪,山月却正直青春年华,乍一看,更像是家里的长辈带着未出阁的女孩,想麻雀变凤凰来了。
许多官家女眷打量着她们,见她们举止之间与传统贵族相去甚远,不由得投去鄙夷的眼光。刚才有人远远看到有个女人扇了户部尚书的夫人一巴掌,这位主儿向来小心眼,女人们都等着看好戏。那两位主角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有的人上去搭讪,贵夫人们问那位搭讪的女子究竟问出了啥,只见那个女子摇摇头,表示没问出啥,这两位气场太强,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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