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见月发了个门派令,让凌虚弟子迅速请凌虚天景坊商坊主过来。山月躺在堰口的医馆里,赶来的太医给她把脉,神色凝重,汗如豆粒,很是惶恐。他看着脸沉得能滴出水来的天子,大气不敢出,完全没想过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圣颜,紧张得连话都说得不利索。
“圣上……”
抱着女人的天子怒喝道:“说!”
山月气若游丝,脸色苍白,静探鼻息,尚有浅浅几缕,大夫颤抖道:“陛下,恕臣愚钝,臣实在诊不出有何病症。”
意料中的废话,这个国家的医者都是庸医,半点用处都没有,每次给她诊脉都是“恕臣愚钝”,他憋下心中那口气,朝着边上的人问道:“抓到那个女人了吗?!”
息吾的眼神能杀人,所及之处,每个人都觉得胆战心惊,动都不敢动,呼吸都觉得困难了,这是护驾不力,山月将军英勇。莫看这帝王近几年和颜悦色了些,最开始是以冷血无情,手段狠辣的暴君著称的。
“回……回陛下,尚未发现毒妇行踪,微臣已加大搜索力度。”御林卫的校尉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即使做好了被问责的准备,也还是胆战心惊。息吾的怒火无处发泄,脑子里尚存几丝理智,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找,回宫!广布天下,重金求医!”
山月被带回了船上,谁也不敢出声。当初这位将军一身伤被陛下带回来的时候,龙颜不仅仅大怒,脸上还心如死灰,现在冷静得可怕,没有人敢说半句闲话。若不是因为现在怀里的女人还有平稳的气息,他早就失控了。他要保持冷静,以防再有人对山月做什么事情。他像母鸡护崽一样护着她,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都说这位将军是宠臣,私下里与陛下的关系肯定不一般,谁知是这样的不一般。
御船一度疾行,但也需要数日才能回京都。本是应宁见月诉求来堰口寻访的,此刻竟出了这等岔子,宁见月连进来探望的勇气都没有。王大门紧闭,她站在门前,想进去看看,在门外候道:“王君,本宫已命凌虚弟子请商坊主来诊,他是最出色的医者,将军一定会没事的。酒也送去门派了,不出几日就知酒中有何毒。”
房内无人回话,死一般的安静。
宁见月又道:“将军因酒昏迷,我有天景坊的回天丹,是师尊命我常备身上的,我觉得对将军或许有用。”
她说罢,门突然开了,息吾盯着她手里的药,道:“劳郡主费心了,多谢。”他正想把门关上,宁见月连忙用手抵住了门,问道:
“王君,我……能进去看看将军吗?”
息吾已经失了与这位郡主周旋的心思,他没有精力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直言道:“郡主想知道的东西,她身上没有答案,不必试探了。”
原来他还真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但山月依旧晕厥了,郡主也是人,也有慈悲之心,更何况这位将军是自己唯一的希望,虽然靠近她的确有自己的目的,但现在更多的是一种陌生的情绪——担心。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去如此担心一个陌生人,是因为贪恋这位陌生人身上的温暖吗?还是害怕唯一的线索就这样没了?见息吾真要把门合上,她抵住门的力量更用力了,辩解道:“我没有试探,我会竭尽所能帮助将军醒来,况且王君也不懂得这颗药的用法吧?天景坊的药从不传于外人,恳请王君让我进去施药救人。”
息吾可算放开了手让她进来,宁见月进去后,看到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将手覆在她的手臂上,那令她贪恋的温暖减弱了,脸色也不如以前的红润。宁见月拿过药,用内力震碎了,手中泛起了寒气,周围的水汽遇冷成雾围绕着药粉,她将冰冻的药粉倒进茶盏里,水受冻结冰,宁见月将手覆在茶盏上吸收了寒气,药粉彻底溶解,她拿起药勺一点一点地将药水喂进山月的嘴里。山月的脸色逐渐红润,但仍不见醒,息吾的脸色可算好了些,问道:“这药,郡主还有几颗?”
“本宫此行只带了一颗,若要更好的救治,建议将人送去凌虚山,那里灵气充沛,对她最好。”
“郡主可知,朕与贵派有过节,朕如何安心将人送至贵派?”
“王君大可放心,有本宫在,将军绝对不会受到半点怠慢。”
“你如何保证?”
“将军变成这样,本宫也有责任,况且,将军身上有本宫想要的东西,在她没醒来之前,谁也别想伤她。”
息吾冷笑一声:“郡主不打算藏着掖着了?”
“早就被王君看出来了,再掩饰,也没必要了。没错,此次出访,是本宫主动向女皇请缨的,谁都怕死,本宫却仅剩数年光阴,将军是本宫的希望,她很暖和,本宫也想像她那么暖和。”宁见月不减自己的气势,直抒胸臆。
若不是先前调查过,息吾差点就信了她的措辞。对她好?渴望生存?不过是想在她身上寻找解决宁家女人三十而终的解决之法,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套上冠冕堂皇的借口,他直言道:“这种事情你们宁家尝试了几百年了,也不见有个结果,本就不该去尝试那个不属于你们的力量。你把她送到凌虚,进去容易,可你们宁家会那么容易放她走吗?她在朕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陛下神勇无双,自然强大,可也有疏漏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安全的,无论如何都会有意外发生,该发生的就会发生,比如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