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想法升起的瞬间,涂修霆心里并非是被旁人冒犯了龙威的愤怒,而是一阵阵后怕——无极殿内就只有他的小莲花,万一那歹人将自己的“渺渺”碰到了,那可如何是好?
这般想着,涂修霆眉毛一皱,立马上前将瓶子握在了手中,垂眸仔细看着自己的白玉莲花有没有受到伤害。
白渺不安的动了动花瓣,以为自己已经被武帝发现了,心下不由得一阵阵的心虚。
但是下一刻,武帝的低语,却是叫他又放心又羞怯——只听涂修霆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叫人难察觉的不安:“幸好你没事……”
白渺心头一动,有些酸涩,甚至还觉得有股暖流在身体里流淌。
“嗯?”涂修霆抬手摸了摸白渺的花瓣,心里的惊慌散去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瓶子变轻了、里边的泉水少了。
他扬声道:“李福全,拿泉水来!”
“是!”守在门外的李福全丝毫不敢耽误,毕竟现在宫里谁不知道,成武帝陛下最爱的就是他那株离国上供的白玉莲花了!
“可是水不够了?朕应当派人再去深山大泽里寻些清澈的泉水来……”面对小莲花的时候,涂修霆不免多言了几句。
在重新为瓶中的白玉莲花换好水后,武帝将花瓶放在了床头,自己则是转身踱步到衣架之前,仔细的观察着龙袍上的一抹潮湿。
将头上的冕旒取下,武帝随手抽出了簪在发上用作固定的银钗,轻轻划过龙袍上的痕迹。
“无毒么……”
涂修霆抿唇,指尖点了点衣服上的濡湿,又放在鼻尖轻嗅。
一股清淡仿佛被水冲散的甘甜窜到了他的鼻息之间,而这味道却是别样的熟悉,只是瞬间涂修霆心里就赫然冒出一个奇异的想法。
他不动声色的垂眉,眼尾的余光看向床头欢快吸水的小莲花,深色的瞳孔里闪过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是了,除了他的“渺渺”,还有谁能在无极殿内自由活动呢……
只是,为何要瞒着自己?
涂修霆眼里的笑意散去,反而又染上阴沉,他的手指在龙袍上潮湿的布料上捻了捻,遂侧身轻啄了一下白渺的花瓣,转身往御书房走去。
至于偷摸观察武帝的白渺忽然被“偷袭”的花瓣红了一半,又见武帝转身离去,便还在心里暗自庆幸,觉得自己成功伪装过了一次。
那边,涂修霆一出了无极殿便打出一个手势,下一刻一戴着面具的黑衣暗卫便半跪的落在了武帝的身后。
相较于其他几个暗卫,此人的衣襟上倒是多了一条红色风缎带——他名歧仲,是夜歧选定的继承人,若是培养得当,很有可能未来会接下宫中暗卫首领一职,至于夜歧则是要全心管理魇龙卫。
“接下来的几天,你暗中盯在无极殿,有什么动向汇报给朕。”
“是。”
涂修霆眸子深深,看了看无极殿内陈设,又转身去了御书房。
他生气了,决定今日批改奏折时不带小莲花了。
*
涂修霆这几天很生气,因为他的小莲花有了秘密,却偷偷藏着不告诉他,这样的情绪,涂修霆几乎是在出了冷宫就没有再感受过——又酸又涩,仿佛在心口堵了一口气。
但是他生气也只能一个人生气,至于惹了他的对象,涂修霆可不敢把自己的怒火放在小莲花身上,一来那小家伙脆弱的厉害,二来也是他心底最隐秘的情绪——他舍不得啊!
于是,气恼于被隐瞒了的涂修霆只能将满腔的怒火撒在了朝臣之上,恰好这几日又频频有人上奏边关妫族的异动,惹得涂修霆已经拍碎了三张上朝的檀木桌,将下首的朝臣们吓得两股战战、不敢多言。
而每天离武帝最近的白渺,也自然感觉到了对方的气恼,只是他却想不明白又有什么事情惹恼了对方,只能每天继续躺尸,连形也不敢化了。
对此,没有得到暗卫讯息的涂修霆的情绪更是雪上加霜,他不由得胡思乱想:是不是一切都是他想多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还是小莲花真的不愿意在他的面前露出端倪?
不论是哪一个原因,都是涂修霆所不愿接受的。
所以,明明是在严严寒冬,屋外还飘着鹅毛般的大雪,在室内批改奏折越看越气的涂修霆将目光放在了惬意打盹儿的白渺身上,只觉得更气了,于是他立马将笔杆一扔,披上大氅就叫李福全准备,“来人,朕要去猎场!”
因为武帝天性好武,喜打猎,因而在他一继位便在大胤皇宫的不远处建了一个猎场,虽然比不得郊外的皇家狩猎场大,但在后宫之内也是聊胜于无,就像是兽园一般的存在,能够为武帝解个闷儿,当然猎场也是武帝发泄情绪的一个途径。
这边白渺在暖和的地龙作用下昏昏沉沉,而那边武帝已经将肩上的大氅交给了李福全,自己只着绣着黑龙的单衣,赤手空拳的走到了满是白雪的猎场之中。
此刻,李福全等一干下人都只能候在围栏之后,毕竟没有武帝的允许,他们谁也不敢踏进去一步。
猎场之中,周遭都是山林,漫天的白雪飘飘洒洒落在了武帝的肩头和发上,他单薄的衣襟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却丝毫不见对方有任何惧冷的表现。
武帝性情暴虐,很多时候他的打猎并非用弓箭射杀,而是赤手空拳,用他强盛的内力和天生的力量去击败野外的勐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