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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思敏捷的老探花口舌干渴时,谢蓬莱亲自为他续上茶水。他客气地半欠身致谢,眼睛悄悄扫过一脸无辜的锦王,又瞥着面含春风的谢蓬莱,指望着她们给句实在话。
    “殿下以为如何?”他挤出笑容问锦王。
    这母老虎将杯子往谢蓬莱跟前一推,“谢师喝茶。”那双眼睛在看着谢蓬莱时才会暖意绵绵,公孙养浩心里咬定这不是戏,而是作真。锦王回过神,转脸对着公孙养浩,“阿兄荐了公孙大人来洛阳,本王知道他的苦心。”
    这句话让公孙养浩宽了心,但见锦王掌心朝上向他伸来,“公孙大人也别藏了,阿兄还让你捎来甚?不会就是这几句话吧。”
    谢蓬莱亦笑眯眯地看着他,就差也伸出一只手。
    公孙养浩顿了顿,脸色一正,“知西京留守司、节制西北诸州并镇戎军。”这时锦王似出了口气,谢蓬莱却皱了皱眉。
    公孙养浩的老眼放出光芒,“西辽在边境作势,诸位宗室也在明争暗斗还未放弃争储,不过是女王妃,和西北安定相比,颖王殿下不缺容纳此一特例的胸襟。只一点,这节骨眼上,请锦王殿下不要声张,即刻赶赴沙海。盐州怕是已打起来了,殿下何不也去竞逐一番?”
    这才是公孙养浩此番来意,他对赵宜芳和谢蓬莱拜了拜后准备离开,“下官还有一言要奉与殿下和谢大人,敢为天下先,往往要为天下卒。”
    谢蓬莱则送他到门前,立在原地良久,衣襟被锦王讪讪拉住,“谢师……”
    “殿下,人心不可测,帝心犹不可赌。”谢蓬莱眼眶一热,“谢某自己乐意的。”她见锦王对父母阿姊家都用心照顾,更为绝除后患将他们早早迁到洛阳并随时入西北,已经感激不已。这混杂的世道里,锦王和颖王两兄妹互相试探,拆招见招时不巧将她推出做了磨刀石。显然锦王已经冒了大险,她的确想不出更好的两全法子。
    “阿兄早先并不同意,我回回必争,也说出过抢婚的话。”锦王的手指颤着,“他乐见我是个贪图情恋的女人,才敢放心把西北交付。我这般瞒着谢师一道实属拿不准。”
    “可殿下日后在西北势稳,也难保颖王殿下借此婚事发难。”谢蓬莱语气温柔得锦王想哭。
    “所以……所以我说,”赵宜芳的嗫嚅带着哭意,谢蓬莱柔声接话,“所以你说日日瞧着心安,他敢发难,也有我在身边一块儿谋划不是?”
    赵宜芳不动一刀一枪揽回西北,踩在悬崖边上好不容易转了身,又将谢蓬莱拉到身侧。她们俩同时长叹,谢蓬莱问,“殿下,你是贪图情爱之人?”
    “谢师是怎样的人,我就是怎样的。”赵宜芳的手和谢蓬莱互相攥紧,“阿兄小瞧了女人。”
    第83章
    沙海书院最近总聚着十来个女学生,有眼珠子黑秋秋一脸风霜的北夏女人,也有花巷出身的严肃至极的红牌艺伎,更多的是在城中书社读了几年书的女孩们。最特殊的是阿鹭,她坐在最后一排抓笔捧书,即便听得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十二正经也不敢走神。
    李秀兰对阿鹭是一副听之任之不加搭理的模样。相反,她对柳秦桑各位关照,说话语气虽不客气,但处处都不忘透露医证之道。
    有沙海城里的父母听闻来了个授业神医,争先恐后把孩子往这儿送。李秀兰白眼一抬,“先做了谢蓬莱的学生再来入我的门。”谢蓬莱教出对徒弟,除了那个阿鹭,各个规矩端庄聪明。
    人家不服气,指着那被阿鹭和李素月救到沙海的北夏女人,“那她怎么行?”
    “她禀赋高。”李秀兰说那北夏女人才来不到月余已经粗通中原官话,汉字不识一个,可人家愣是能听完一节课后流利复述,懂的不懂的一股脑给倒出来。
    “姜娥,下午出诊也随着我去。”课后李秀兰喊那北夏女人,“姜娥”这个姓名是她北夏称呼的谐音,被阿鹭落到纸上后到县衙里领了户籍。当时新上任的沙海县令离昧瞅着这个姓名淡淡一笑就盖了戳。
    阿鹭起身帮着柳秦桑这个孕妇收拾好院落的桌椅,最后夹着书纸规规矩矩地到李秀兰跟前鞠躬,“谢过李医师。”又吃到白眼一对。
    在书院角落喂完奶到姜娥依依不舍地将孩子递给阿鹭,背起李秀兰到箱子就准备随她出诊。离开母亲的半岁婴儿低声啜了下,吱吱呀呀地朝姜娥伸出小手,双腿还瞪着阿鹭的肚皮。
    阿鹭看着孩子笑,“怎地?鹭姨给你偷喂的面糊糊不好吃?”再用鼻子去蹭孩子的下巴,笑呵呵地对姜娥道,“放心,到家再喂她半碗就好。”
    柳秦桑看着眼前的孩子,不觉露出慈爱的笑容,她一手摸着腹部,心里暗暗嘀咕着“定要生出个和那孩子一般可人的”。这些日子她已经适应了浆洗做饭、学医背书的日子,比吹拉弹唱的花巷安宁得多。还有李秀兰等人时时作陪,她并不觉得憋闷无助。想起那一走了之、赴京磨勘的谢蓬莱,柳秦桑还担心起了她——除了雅苏那件龃龉,她对谢蓬莱并无恶感。相反,还觉得她是个难得的好官。
    而且,若不是谢蓬莱放她出狱、让她住在自己家中,她这个花巷一绝在沙海就压根抬不起头。所谓远香近臭,当着谢蓬莱的面她满脑子就剩下为夫报仇,人家一走她倒是清醒过来:再寻谢蓬莱的霉头她就是恩将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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