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氏年纪毕竟是大了,眼睛看不太清楚人了,听着声音也笑了,冲曹叡招招手道:“来来来,快让我瞧瞧。”
曹叡是长孙,是她的第一个孙子,小时候最叫卞氏喜爱,后来,后来的事……卞氏连忙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与走近的曹叡笑了,“我看看,额,瘦了?”
“没瘦了,太胖了就不好看了。孙儿还想着多招女郎喜欢呢。”一句话丢出去,惹得卞氏不禁给了他一巴,“都快当祖父的人,还那么不正经。”
“皇祖母怎么嫌弃起孙儿来了,孙儿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的。”曹叡是一脸不正经的说着极是不正经的话,逗得一旁的侄女都不禁地笑了,曹叡没有一点长辈的模样,挥手道:“一边去,一边去,你这么笑话伯父,小心我跟你祖父告状,让他好好地教训你。”
“伯父自己都不正经,你跟祖父告状,祖父第一个要教训的就伯父。”莫以为人家小姑娘小就可以随便欺负了,瞧瞧这关系理得多么清楚,曹叡冷哼一声,“这一个个的学得是越发的精了。”
“都是先帝和陛下教得好。”听着孙儿夸曾孙女们聪明,卞氏适时的插了一句话。
曹叡笑了笑,与小女郎一挥手,“我和你曾祖母有话说,去玩吧。”
这便是要打发了小姑娘的意思,小姑娘露出一抹笑容,“是!”
作一揖领着殿内伺候的人退了出去,卞氏虽然看不清,紧紧地握着曹叡的手,“出什么事了,这么大的阵势?”
“洛阳无事,倒是扬州的事不小。”曹叡如实告诉卞氏。
卞氏历经三朝,什么阵势没有见过,这些事也用不着瞒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卞氏道:“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
“陛下让我们找点事非得让陛下非回洛阳不可,孙儿第一反应就是祖母。你是太皇太后,你要是装病卧床,百行孝为先,陛下是一定得回洛阳。”曹叡的心思也不怕说出来的,这不如实与卞氏说来,卞氏一下子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这有什么难的。”
曹叡笑得直点头道:“皇祖母英明。”
这夸赞得是毫无诚意,卞氏摇了摇头,突然敛起笑容,捉紧了曹叡的手,显得十分郑重地问道:“你,果真都放下了?”
曹叡自然是听出了卞氏问的什么意思,同时也收敛了不正经的模样,点点头道:“祖母,我不如陛下。”
一句不如,那是输得心服口服。无论之前他还有多少的不甘,多少的不情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输得心服口服,虽然曹恒从来没有要跟他比的意思。
卞氏听着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你父亲的事,其实怪不得先帝。天下之势,为得一个天下太平的,不知死了多少人,你的父亲,他不如先帝,又不愿意认输,逼得你的祖父只能取了他的性命。”
取曹丕性命的人不是曹盼,曹盼却还是愿意承担,面对曹叡也从来都是该如何就如何,并不避讳曹叡想要为父报仇。
但是,在曹叡没有动手的时候,曹盼也好,曹恒也好,都愿意用他。
“祖母放心,我知道的。”曹叡早些年还想不明白,如今早就已经想明白了。
如果真要去恨,他最应该恨的就是曹操,是曹操杀死了曹丕,虽然那是为了曹盼,曹盼也未必见得需要曹操这么做,整件事与曹盼并没有太多的直接关系。
“现在这样,孙儿觉得挺好的。睿王,你看这是陛下对孙儿的认可。”曹叡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卞氏听着高兴地拍拍他的手背,“好,好,你能想明白,我就放心了。既然陛下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们能帮的自然是要帮,这样将来对你也有好处。”
像曹盼和曹恒那样的人,欠你的人情她们一定会还,而轻易,她们是不会让自己欠你的人情,故而一但有机会让她们欠人情,必须捉住。
曹叡听着哪里不明白卞氏是为了他们打算,哽咽地道:“皇祖母要保重身体,将来更要亲眼看着我位极人臣。”
“你如今已经是位极人臣了,尚书右仆射,这是何等的荣耀。”卞氏说到这里,想到那些人对曹叡的夸赞,笑得嘴都合不拢。
“哈哈,将来还得让陛下多夸着我一些才是,陛下一夸我,祖母一定很高兴。”曹叡不喜欢那沉重的气氛,看看这说话的,卞氏也知道,“那你就让陛下多夸着你。”
曹叡从洛阳宫出来,没一会儿太医就进了卞氏的宫里,随后传出卞氏病重的消息,同时传到了政事堂,一群人见此,立刻配合地道:“太皇太后病重,立刻与陛下去信,让陛下赶回洛阳。”
……曹恒在收到政事堂发来的八百里紧急公文时,待见着里面的内容,整个人都顿住了,行,这事是真叫曹恒必须得回洛阳不可,可是,她欠了卞氏一个好大的人情。
欠就欠吧,欠着以后慢慢地还就是了。曹恒用计,墨拙虽然并不清楚,但见曹恒的样子,知其中的内容,立刻与曹恒道:“陛下此来的扬州的目的已经达成得七七八八了,既是太皇太后病重,陛下理当赶回洛阳。”
查案的事又不是曹恒亲自去查,曹恒流露出这样的意思,吩咐下去自然会有人去办,所以曹恒留与不留并无干系。
何宴虽然不正经,但就他对曹恒的了解,他可不认为曹恒会查着查着案突然就跑了。而且,这卞氏病重的消息来得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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