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谈锐出来了。连知之循声望去,在心里吹了声口哨,昨天他的□□在浴袍下遮遮掩掩,今日只穿了一条泳裤,上身都是赤|裸的,那些胸肌腹肌背肌和肱二头肌无处可藏,坦然地展示着自己的力量。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点光芒,和连知之看惯了的旗下男艺人那些细腻白皙的皮肤截然不同,这肤色里蕴含着隐藏着西北地区粗犷的风沙和皲裂的土地的脉络,是最原始的自然之力。
连知之示意谈锐:“今天没什么事儿,去游泳吧,游完泳再带你玩别的。”
谈锐却呆呆地站在泳池边上,然后扭头看向连知之,很是无措:“我不会游泳,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水。”
他说完,又转头专心致志地看着那一汪水,神情是无比的开心和愉悦。
卧槽,连知之骂了自己一声,她怎么就给忘了,谈锐那家乡沙漠化得严重,别说泳池,连日常用水都是问题!他当然不会游泳!
“那什么,那我带你去玩别的。”连知之立刻起来,又暗骂了一遍自己的没脑子。
谈锐脸上却是全然的像是孩童般的欢欣,他小心翼翼地坐下来,先是把双脚伸进泳池,表情既惊叹又兴奋,他试探性地用双腿划了划水,感受清凉的液体划过皮肤表面的触感,然后就像个玩上瘾的孩子,一发不可收拾,光用脚划水就玩得不亦乐乎。
连知之在一旁看着他,看他胆子越来越大,慢慢地整个人都下了泳池,他个子高,泳池由浅入深,最浅的地方才一米五,他站在池水中,还能露出整个上身。他开始尝试着在水里走动,往自己身上撩水,为那新奇的体验而露出灿烂的笑容。
谈锐不会游泳,但他多少知道游泳的姿势,于是他就站在泳池里,双臂往前划,臂膀和肩胛上的肌肉贲张鼓起,一起一伏,那些水珠在他黝黑的身体上反射出晶莹的光。
连知之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心里溢出无比的心疼。
眼看谈锐恨不得要和这一池清水融为一体,估计半天都起不来,连知之重新又躺回了躺椅上,今天天气和煦,微风习习,既不过分寒凉又不过于炙热,正是熏熏春日,连知之刚才喝了点果酒,被这暖和的日光一晒,不由得昏昏睡去,打了个盹。
这个小憩时间不长,不过短短的十分钟,连知之再次醒过来时,第一眼就是看向泳池。泳池平静如波,水面如镜,空空荡荡,根本没有谈锐的身影,她心里重重跳了一下,立刻跳起来冲到泳池边,失声叫道:“谈锐!”
长方形的泳池那头,水底下依稀有一团黑影,连知之冲过去,一边大叫“谈锐”,一边准备扑下水救人。就在这时,水底下忽然窜出一个人影,猛地破开水面,水花四溅中,谈锐冲出来,快乐地朝连知之大喊:“姐姐!”
然后朝连知之身上泼了一泼水。
连知之猝不及防,溅了一身的水,她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睫毛上沾了水珠,把眼前谈锐快乐的笑脸清晰放大,连知之眨了眨眼,心里的怒火忽然就消失了。
她第一次看到谈锐这样真心的笑容,上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笑,是在那张让他一夜爆红的照片上,可是后来,她再也没看到过他笑了,他的脸上永远是不安、紧张和对这个城市、这个圈子的排斥。
本想狠狠骂他一顿的连知之心软了,她无奈地叹口气,朝谈锐招手:“起来了,去换衣服,带你去吃中饭。”
中饭也是在酒店的餐厅吃的。菜品自然是相当精致可口的,不过连知之在自己的现实世界里也经常下馆子,上到高档的米其林三星,下到大隐隐于市的苍蝇馆子,美食吃多了,就感觉无非就是那样,很少有令连知之耳目一新印象深刻的食物了。
但是谈锐在她对面,一口一口吃得很香很认真,像是一个用力生活的踏实的人,把每一口都咀嚼完后再咽下肚,还对连知之说:“姐姐,很好吃,我好高兴。”
不知是被谈锐的吃法打动,还是谈锐本身秀色可餐,连知之的食欲也被调动了,两人吃得肚饱溜圆,然后连知之说:“现在回房间,要是没事做,你就睡一觉。想打游戏的话我让人带游戏机给你。”
谈锐羞赧地摇摇头:“我不会打游戏,我回房间看电视。”
电视可好看了,他特别喜欢看农业频道,看他们种树种庄稼,那千里大地的一片翠绿是他家乡无法拥有的景色,他还喜欢看新闻,昨天的新闻里还提到了他们那片的治沙事业呢,谈锐眼神亮闪闪的,他也种了好多树,他也感觉很自豪呢。
谈锐觉得自从碰上连知之后,他就像活在一个美丽的梦里。再也不用穿那些让他感觉到不舒服的衣服,在脸上化黏糊糊的妆,在摄影棚里没日没夜地拍照片;也不用陪人吃饭,喝难喝的酒,听他们意味深长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忍受那些人看他的眼光。
他不傻,他能敏锐地感知旁人对他的态度,更何况他们看他的目光中打量的意味那么明显,他们家每年年底,卖羊崽给主顾的时候,那些主顾打量羊崽的目光和那些人看他时的目光一模一样,他又不是羊,他是个人。
如果连知之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一定会接一句,是,你不是羊,你不过是一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小奶狼罢了。
第80章 :小奶狼(六) 糊弄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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