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连知之则目不斜视,微微颔首,或淡淡地回一句“好”,既礼貌又疏离。
他沮丧地意识到,姐姐是个女强人,是整个公司的总裁,也是这个城市的精英阶级,和他完全不是同一类人。
连知之带着谈锐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抬手一按,透明的落地玻璃墙就晕开了一层花纹,挡住了外面的窥视。
她坐上自己的豪华真皮转椅,冲谈锐一点头:“坐。”
谈锐恹恹地在她对面坐下。如果说刚才他像一只虚张声势的小狼,跃跃欲试地张牙舞爪,试探着伸出尚且稚嫩的狼爪、发出没什么威胁力的狼嗥,那此刻这只小狼就是一只被命运捏住后脖颈的幼崽,无精打采,委委屈屈,连他脑袋后面总是支棱着的呆毛好像也失去了精神,恹恹地弯着。
“想问我什么?”连知之问。
“姐姐……”谈锐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叫。
“叫连总。”连知之莫的感情,冷酷无比。
谈锐抿了抿嘴,露出狼崽子那种倔强,就是不肯叫她连总。
连知之暗暗叹了口气:“谈锐,你是不是想让我别为了你花那么多钱?”
谈锐点头:“姐姐对我太好了。”
连知之笑:“我是个商人,商人重利,我可不是白花钱的,你从王德发那里解约后,就得听我的安排,给我去赚钱。不然你以为我这么好心,拯救弱势群体啊?”
谈锐呆呆的,像是被连知之这番话震住了,眼神看上去还带了一丝怅惘和迷茫,更加脆弱了。
他眨了眨眼,好像把这番话嚼碎了吞咽了消化过了,半晌才道:“如果是给姐姐赚钱的话,我愿意。”
连知之一秒破防,这小奶狼怎么就这么老实这么萌,让她怎么放心放他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混!
她忍住想摸头的冲动:“好,那你就等消息吧。这几天还是住酒店,房费以后在你薪酬里扣!”
谈锐不知道连知之是在逗他,老老实实地点头,还认真地表示一定会好好工作好好赚钱。
接下去几天,谈锐一直住在酒店里,他忐忑不安地等着连知之给他安排工作,谁知却等来了一个人民教师。
朱莉笑吟吟地指着年纪有点大的老教师对谈锐说:“这是连总特意为你请来的,可是特级教师、四层次名师,专教小学语文,你要跟着老师好好学哦。”
谈锐瞪大了眼睛,他小时其实很爱学习,只是后来因为家贫不得不辍学,但是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教师的尊重却一直印在心里,他又惊又喜,竟然说不出话来,然后慎重地点头,尊师重道地请老师坐下。
朱莉把教科书、练习册和文具放下,关上了门。临走时她看着谈锐激动的脸,心想,还是too young too simple,没经过内卷剧烈、海量刷题的教育军事储备竞赛,竟还对学习抱有热情。要知道,连知之可不止请了一个语文老师,她请了整整一个教授团队!囊括各种科目,除主课外,还有音乐和美术,特么的还有道德与法治!这个魔幻现实主义的世界啊!谁能想到,一个本该进入娱乐圈引起各种粉黑大战的网红,竟然被关在一家酒店里学习人教版四年级的语文教材!
在谈锐学习的时候,羽乐公司的法务部正和王德发激情对线,羽乐公司的法务部在业内鲜有对手,长期处于高处不胜寒的饥渴难耐的状态,这回接了连知之的这个任务,顿时如同脱缰的野狗,逮着王德发撕咬,不咬下一块肉不罢休。
王德发很快就认怂了,本来和谈锐的劳动仲裁如果走法律途径,那是一个漫长又琐碎的过程,奈何羽乐公司法务部不讲武德,咬得太狠,把其他方面的东西也攀扯进来了,王德发焦头烂额,立刻把他昧下的原该属于谈锐的薪酬都吐了出来,还另带赔偿。
连知之把一张银行卡放到谈锐面前,同时他的手机也收到了账户余额的通知,谈锐呆呆地看了半天,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连知之。
连知之善解人意:“王德发欠你的,你本该得的报酬。”
谈锐抿了抿唇,抬眼看连知之:“姐姐,我穷,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声‘微不足道’的谢谢,可能听上去轻飘飘的,可这真的是我最诚挚最郑重的感谢,谢谢你。”
这孩子看上去像是要站起来向她鞠躬,连知之连忙转移话题:“谈锐,很有进步啊你,普通话标准了不少,还学会用成语了,值得表扬,要继续跟老师好好学啊!”
谈锐:“……”
连知之怕谈锐负担太重,又道:“你学习的钱,请老师的钱,都是从你的报酬里面扣,要说感谢,你也该谢谢你自己,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她又逗他,“你看你一下子有那么多钱了,要不要买点什么啊?最近出了一个包包我特别喜欢哎!”
谈锐就根本没听懂,他一脸耿直:“钱要寄回家,买树苗、种树。”
连知之:“……”
谈锐对种树真的是迷之执念。
报酬也要到了,不公平的压榨合同也解约了,连知之接下去的打算就是要把谈锐送回家乡了,毕竟这也是他心心念念的愿望。
她让朱莉给谈锐订了明天的机票,还有谈锐的教学团队,也高薪聘请,一同打包跟着谈锐回去,这是她目前为止想出的对谈锐最好的安排。
当天下午,朱莉来找连知之汇报:“谈锐去市中心最大的商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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