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六天航行,船队已经来到了预定海域,孙二郎刚刚受命,带着旗舰和剩下的船返航。而他们则要准备转向,不出意外的话,明早就能抵达罗陵岛。时间不早不晚,正好是十五月圆,也就是预定的时间。因而这次的战前会议,就相当重要了。
再怎么新奇的沙盘,看上几天也就没了新鲜感。众人齐齐应诺,只等帮主发号施令。
伏波扫视众人一圈,把目光重新放回沙盘:“罗陵岛主要的工事都建在港口,咱们这种外人入内,多半也会到港停靠。陆公子会以运酒为由,让船只尽量停在靠前的位置,但是敌人很有可能会严密防备。岛上的布防,岗哨都不明,敌人数目也只能大体推断,因而不能以攻坚为主,要以扰敌为重。”
这也是这场大战的战术核心。他们之中没人去过罗陵岛,如今沙盘上的一切情况,都是从陆家人口中得到。然而口口相传,准确率有多少真不好说,再考虑到海盗营地的复杂性,攻坚战基本不做考虑,战术需要更加灵活性,并且以扰敌为主。
“阿牛,你带队留在码头。如果我们的船被隔离,就用酒水买通看守,趁其疏于防备,带人自水下靠近贼船聚集处,用火油引燃船只,在码头引起骚动。如果我们的船未被隔离,直接设宴款待贼人,待酒酣时结阵突围。所有矛手都要携火油罐,尽量扩大火势,让码头陷入混乱。”伏波吩咐道。
这些安排都听过无数遍了,李牛用力点头:“帮主放心,阵法吾等都练得熟了,不会出错。”
今次他们用的是一种新阵势,虽说是陆上战法,但跟船上的战法区别也不算很大。因而只花了几天功夫,众人就已经练的熟了,不会犯怵。
伏波又叮嘱了一句:“记住了,你们的目标并非攻坚,而是引发混乱。所有人都要高喊‘青凤帮打来了’‘大当家上船逃了’之类的言语,务必要搅乱军心,如果能让贼人抢着登船逃离就更好了。”
这也是在码头动手的最大优势,海盗们很少有拼死的决心,见风使舵才是他们保命的老本行。如果码头乱了起来,趁乱开船逃走的贼人,不会是个小数目。
说完,伏波又转头对林猛道:“猛子,你带十人跟我们一起上岸,装作是陆府家兵。等码头闹起来,听我指令行事。”
林猛立刻应道:“全听头领吩咐!”
交代完自家手下,伏波这才转头对陆俭道:“明德兄,你确定上岸时,贼寇不会拦下卫队?”
陆俭沉声道:“他们不敢拦的,我都深入险地了,若是还不让带护卫,说不好直接就要谈崩。哪怕是诱敌,也会让我先带兵上岸。毕竟敌众我寡,只二十人不足为虑。”
这也是他们商量好的,带十个陆府家兵,再带十个赤旗帮的船员,一共二十人组成卫队。这个数量不多不少,既不会对海盗们产生威胁,也能稳住陆俭这个来客,有很大概率能够通行。
伏波追问:“那进帐时呢,可会有人搜身?”
这次陆俭沉吟了片刻,还是摇头:“又不是中军大帐,多半没这讲究。只是估计没法带太多人入内。”
“如此便好。”伏波颔首,“还请明德兄佩剑,为我遮掩。如果帐内遇险,也有应对手段。”
主人都佩剑了,谁还会管一个小厮带没带兵器?到时注意力都会被陆俭吸引,她也就好行动了。
陆三丁闻言立刻提起了心神:“不是说等到夜半睡下后再动手吗,怎么大帐里还会出问题?”
“谁也没法确定到时会发生什么,自然要多做几重防备。”伏波坦然道。
这话噎的陆三丁哑然,陆俭却笑了笑:“我虽没什么武艺,挥两下剑还是可以的,就按贤弟说得来。”
这才是伏波需要的态度,她继续道:“虽说跟青凤帮约好了进攻时间,但是对方何时会到,会从什么方向攻来都不清楚。咱们要做的就是引起骚动,搅浑了水。如果能趁势引起营啸,就想法杀掉贼酋,直接夺下罗陵岛。如果不能,就护住陆公子,保证全身而退。因而登岛众人,都要听我指挥,不可莽撞行事。”
这样的战术策划,其实也跟没有差不多。若是放在当年,伏波这个领队指挥可是要挨处分的。但是现在这种冷兵器时代,通讯、敌情勘察、火力支援都没得指望,临阵发挥就是唯一的选择了。伏波依仗的,正是船上这四十个经过她一手调教,已经会使简单阵法的船员。若是只有陆家人,她反而要头痛一番。
而这些简单至极的战术,放在众人眼中却跟传说中的“兵法”没甚两样了,哪怕是陆俭本人,也要赞一句伏波的“庙算”之能。
所有人都清楚了自己的职责,纷纷开始行动。船员们大半都脱下了皮甲,换上破旧衣衫,林猛那些手下则改了陆府家兵的装束,大坛的酒被搬到了甲板上,准备到岸时运下船。就连陆俭本人,也换了衣衫,佩了宝剑。
本就是贵公子模样,如今佩剑,未见锐气,倒是更显洒脱,颇有些名士风范。站在这个花架子身边,改作青衣小厮模样的伏波,就愈发不起眼了。
陆俭有些讶然的打量了伏波几眼:“大郎怎么换一件衣衫,连样貌都改了?”
就见那凤目剑眉变成了吊梢眼八字眉,原本的姿容顿时丢了八分,再加上微躬的腰背,略黑的肤色,活脱脱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厮模样,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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