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攻击你们,摧垮你们的舰队。”伏波这次却没用西塞语,而是选择了更能强调语气的母语。
通译不敢怠慢立刻翻译了过来,而这举动,对于科坦佐而言可不是好消息,她明明懂西塞语,却不肯说了,是不是有心示威呢?
把腰板挺得笔直,科坦佐昂然道:“女士,如果你想要战争,我们就会给你战争。西塞的船队还有很多大炮,很多英勇无畏的战事,并不畏惧交战。”
伏波笑了,在通译的转述下靠在了椅背上,翘起了腿。这当然不是个淑女的动作,但是姿态和意义不言自明。
见她的神情,科坦佐心头一紧,话锋也随之转变:“但是现在,您来到了这里,我也到了这里,自然还是该好好谈一谈。与您交战的是长鲸帮,而非西塞人。”
“怎么,被长鲸帮坑怕了?”伏波随口问道。
科坦佐脸色有点难堪,这的确是卢西亚诺男爵挂在嘴边的,他们这次是被长鲸帮利用了,而且损失惨重。
清了清嗓子,他毅然道:“西塞想要的只是远东的贸易,如果赤旗帮能给予同等的价码,我们可以不参与你们的战争。”
“长鲸帮开了什么价码?给你们海峡的通道,贸易港口,还是别的?”伏波轻笑一声,“我不会给你们这些,但是能指出一条明路。”
这是不打算谈判了?科坦佐的神色不怎么好看,死死盯着这位红裙女人,脑中不断想着,如果她说什么过分的要求,自己该怎么毅然拒绝。
谁料那女人却道:“长鲸帮大军尽出,后方必然空虚,如果西塞人选择现在就走,不论是劫掠琼州的营寨,还是抢夺海峡的控制权,都是最佳的时刻。我之前曾经告诫过你们,西塞人的敌人不在东方,于其抢不属于你们东西,不如想法子保住属于你们的。”
科坦佐心中一凛,他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回答,然而这话有没有吸引力呢?起码比面对赤旗帮的大军,比深陷这场远东的大战要强。
干咽了口唾沫,科坦佐道:“我们受到了攻击,还损失了许多战舰,需要赔偿。”
回答他的,是一道冰冷的目光,是属于胜利者的冷酷蔑视:“留下破损的船,现在就滚,将来还有通往远东的机会,否则它会属于你们的敌国。”
她不是开玩笑的,也不是一无所知的狂妄,就像她说出的西塞语一样,她了解西塞的处境。科坦佐听说过这女人的传闻,她的父亲曾经是远东最强大的将军,执掌过纵横海上的不败舰队,而她继承了父亲的遗产,连这个国家的皇帝都无法击溃。
而现在,他们已经尝过了这女船王的手段,也尝过了那白衣人的欺骗和背叛,长鲸帮可不是个合格的盟友,他们是不是该选择另一位新盟友呢?
沉默了良久,他终于道:“你们还扣押了不少西塞人。”
“赎回俘虏是需要代价的,从来如此。”伏波可没有松口的意思,她知道在这些人的认知里,不会索要战争赔款的对手,在他们看来是软弱愚蠢的,而非宽大仁慈的。
果真,面对她的强硬,科坦佐没有再争执什么,只是道:“您的意思,我会如实转达给男爵阁下。”
“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最后一句,又换成了西塞语,冷酷而精准,让人脊背发凉。
科坦佐微微行了个礼,转身走出了房间。直到太阳重新照在身上,他才发觉自己的背部已经汗透了,那明明是个年轻美貌的女人,却让人心声不安,就如同遇上了能窥探人心的女巫。
不管怎么说,他的确拿到了一个方案,一条能保住性命的路。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转身问身边跟着,却跟哑了一样的几人:“这女人的话,你们怎么看?”
那几个曾经被俘虏,如今重新获得自由的军官互相看了一眼,有人低声道:“她是个杀人如麻的大海盗,而且很善于作战。咱们又不占优势,何必为了虚无缥缈的承诺付出更大的代价呢?”
长鲸帮是承诺了很多,让人心动,可是现在看来,能不能实现已经成了问题。于其越陷愈深,还不如选择些实际的东西,就像那女人所言。
科坦佐又长长叹了口气,看来只能交给男爵阁下来决断了。
带着谈好的条件回到了旗舰,科坦佐如实转述了那位女船王的话。卢西亚诺男爵的脸色不太好看,却也没有暴怒:“这跟她之前说的一样,她不需要我们的帮助,或者说,在正面战场上不需要。”
卢西亚诺男爵之前设想的是赤旗帮想要拉拢他们,承诺更多的报酬,而他们就能先在乌猿岛停靠,修整战舰,随后游离在战场之外,寻求更大的利润。可现在,短短一场谈话,打破了这些,她是真的清楚西塞人的处境,也是真不在乎他们这支残兵败将。
那么能够选择的,就不多了,不外乎按照盟约继续跟赤旗帮死斗,或是撕毁盟约立刻反攻长鲸帮的老巢。而哪种选择更有利,不言自明。至少他们现如今还没有搞清楚之前袭击舰队的究竟是什么,也不愿面对几倍于己的主力舰队,拼上这最后的家底。
沉吟许久,卢西亚诺男爵才道:“如果现在回程,还能赶上最后的顺风时节。长鲸帮在琼州的营寨刚刚建立,抢掠起来并不算难。而且长鲸帮的确大军尽出,海峡附近的留守兵力不足,是夺取的最佳时机。我们可以输掉一场战争,去不能输掉整个战役,输掉在远东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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