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鱼在信里当然不会非常直白的说,爷奶爸爸叔叔伯伯们,我被欺负了,你们过来帮我找个场子。
他说得比较含蓄,但意思表达到了。
就说他自己挣了点儿钱,结果她妈觉着没有孝敬她,没有给肖家人花,堵在他门口骂他,还把梁凤霞骂他那话都给写信上了。
还说梁凤霞威胁他,要吊死在他家门口,他害怕,问爷奶叔伯们,能不能来城里帮他撑着点儿。
另外特意说明,说他妈疯得很,动不动就打人,一群大老爷们不好跟她动手,奶奶年纪大了,最好把姑姑婶子们带上,能护着奶奶点儿。
沈鱼挣钱了他们都晓得,要是不挣钱,也没那么多好东西往回寄。
他们都觉得沈鱼可孝顺了,哪个不孝顺的娃,舍得给长辈买这么多东西,离那么老远,还惦记着他们。
不给梁凤霞钱花?那明明是她做的太过分了,虐待他们沈家的孩子,饭都不给吃饱,他们在乡下都没饿着过自家娃,到城里反而挨饿了。
你说过不过分,太过分了!
还有,沈鱼挣钱,凭啥给肖家的人花,要是原先对沈鱼好也就罢了,把他们家孩子当小长工使唤,还想占便宜,做梦!
那信他们听人念完,一个个气得头顶冒烟,当时沈老太太就哭了,一边哭一边打沈安民:“你个混账东西,当初我说那梁凤霞不是个好的,你不听,非要娶她。好了,人跑了,跑就跑,咱家不稀罕她,可她凭啥把咱猫儿带走?我不同意,你还说,那是娃亲妈,跟着她去城里对娃好,就是这样好的?”
沈安民一个大男人,眼圈都红了,拳头攥得死紧,咬着牙不说话,整个人憋着股子气。
沈老爷子敲了敲烟杆子,先开口:“信你们都听了吧,说说,咋想的?”
沈家老四沈安兴是个急脾气,当即道:“那还用说,打他个狗日的,这是欺负咱老沈家没人啊!”
“老四!别一天到晚打打杀杀。”老大沈安国呵斥了鲁莽的弟弟一句,沈安兴正不服气的时候,就听他说:“咱们那可不是去打人,是去替我们沈家的孩子讨公道。”
沈安兴:“……”
这不一个意思?他们去难道还用嘴说?那公道不还是要靠拳头讨。
老二沈安富拍了拍四弟的肩膀:“大哥的意思是,咱们不能露了话柄让人抓住了。”
去给孩子讨公道,和上门闹事是两回事。
前者说来说去都是家事,哪个单位来都不好管,后者他们不占理。
沈安兴:“懂,扯个大旗呗。”
话是这么个意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就那么不对味儿呢。
“得,你甭说话了,到时候出力气就成。”沈安富说。
“出力气就出力气,我力气大着呢。”沈安兴嘟囔道。
“那事就这么定了。”沈老爷子拍板:“猫儿是咱老沈家的娃,他遭人欺负了,离得再远,咱也得给他出头!”
“爹说的在理。”沈家几个兄弟纷纷点头赞成。
沈安兴急忙问道:“爹,咱家哪些人去?得有我一个吧,我力气大,到时候给猫儿讨公道,我冲最前头!”
省城呢,他长到三十多岁,从来没去过,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县城。
他大侄子寄信回来,还特意给夹了一张取款单,两百块钱呢,说是给他们去的路费。
沈老爷子斜他一眼,轻易看出他心思,敲了敲烟袋:“算你一个。”
老爷子想了想,说:“把你家虎妞也带上。”
“带她干啥,七八岁的毛丫头,莽得很,当拐杖都嫌矮。”也就是亲爹了,这么埋汰自己闺女。
沈老爷子冷笑:“带你干啥,带虎妞就干啥。”
沈安兴:“……虎妞打得过谁啊?”
沈老爷子扫了从看到信起就闷着头不说话的三儿子,毫不客气道:“打得过梁凤霞后头生那娃!”
沈鱼以前的信里可写过,梁凤霞后来生的弟弟,别看年纪小,也坏的很,没少仗着有靠山欺负他。
老爷子记仇,这次要去讨公道,那大大小小的公道,都得给讨了。
他觉着自己挺公平的,那么多孙儿都没带,就带了虎妞一个女娃,要是被差不多岁数的女娃打哭了,那有什么好说的。
老爷子选择性忽略了自己这个孙女打遍全村同年龄段无敌手的辉煌经历。
沈老爷子跟沈老太太肯定得去,他们两个辈分大,压得住。
不然光小辈儿去,对上肖老爷子肖老太,要吃亏的。
四个儿子不能都带,家里还有孩子呢,老大稳重抗得住事儿,他们两口子留下。
老二精明,老四一把子力气,老三是沈鱼亲爹,都带上。
老二媳妇特别老实听话,干啥都肯下力气,打人也肯,带上。
沈安兴媳妇才三十多岁,年轻力壮,是个好手,也给带上了,正好照顾他们家虎妞。
老三媳妇毕竟是后妈,这次就先算了。
底下老大老二家的孩子都长起来了,沈鱼大堂哥二堂哥都结婚生子了,沈老爷子挑挑拣拣,看哪个孙儿长得壮实,哪个能抗能打,就挑选了带上。
这方面他又很实诚,沈猫儿寄回来两百块钱路费,他就比着这个来算人头。
从他们这到隔壁省省城,要先去县里坐汽车到市里,再从市里搭火车,加起来一个人约莫八九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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