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并肩窝在沙发上,怀里各自捧着半个冰冰凉凉的西瓜,边看电影边挖着吃。
空调吹出冷气,电风扇开足马力嗡嗡地转着,驱散闷热的暑气,窗外传来长长的蝉鸣。
荧幕里的男女不停地絮语,荧幕外的他们也有说不完的话。
在这个漫长的夏日午后,陶知越觉得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吃完西瓜不久,两个同样失眠了大半个晚上的人,在轻柔舒缓的电影配乐里,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陶知越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靠在霍燃肩膀上。
脖子酸酸的,他伸手揉了揉,一晃眼便看见日色昏沉。
窗外夕阳将坠,晚霞晕红了大片的湛蓝,天空尽头泛着淡淡的灿金。
电影仍在继续播放,在一场令人黯然神伤的误会与争执过后,女画家坐在晨间的海边,吹着咸涩海风,身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有人低声感叹:清晨真美。
然后他们拥抱,亲吻,眼泪落进潮湿的风里。
缓慢变幻的光影落在霍燃的脸侧,轻轻的呼吸声近在咫尺,余光里的向日葵被黄昏浸没,温柔又空旷。
陶知越没有动,他安静地靠了很久,直到夜色垂落,荧幕里的故事走向尾声,定格在一个浪漫诗意的空镜。
霍燃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茫然地眨眨眼睛,找回意识后,镇定地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没气了的可乐。
陶知越悄悄坐直,故意问他:“你刚才是不是睡着了?”
“没有!你睡着了吗?”
“我也没有。”
霍燃定睛一看,才发现电视里已经在播放片尾字幕,“……怎么放完了,那个画家朋友过来以后,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吵架了,然后又和好了。”
“啊,怎么和好的?”
“不告诉你。”陶知越笑他,“你不是没睡着吗?”
“……可能睡着了一小会儿,科学证明吃完甜食很容易犯困,我们足足吃了一个西瓜。”
霍燃使出话题转移大法:“我饿了,现在做饭吗?我给你打下手。”
这套一居室的面积不大,厨房只能刚刚好容下两个人。
说是打下手,其实就是洗菜,霍燃把一袋子西红柿洗好,一个个递给陶知越,然后站在积满水的水池前围观他切菜。
应霍燃的要求,今天做番茄鱼。
陶知越修长瘦削的手握着菜刀,轻轻地切开一个西红柿,除掉蒂头,切成八瓣,和汁水一起拢进盘子里。
他不禁笑道:“番茄炒蛋,番茄浆烤冷面,番茄鱼……你真的很喜欢吃番茄。”
“因为酸酸甜甜的。”霍燃正经道,“我以前最喜欢的是糖拌西红柿,但现在的西红柿没有以前的味道浓,直接凉拌不够好吃了。”
陶知越看着一大碗切好的西红柿,沉思道:“今天买的好像还不错。”
他捏起一片,撒上一点糖,尝了尝,点点头:“好吃。”
手指染上淡粉色湿润的汁液,还散落着几粒晶莹的白砂糖,陶知越反射般吸了一下手指。
他转头对上霍燃的目光,于是主动道:“你要吃吗?番茄很多,可以给你拌一小碗。”
霍燃定定地凝视着他,又好像在走神,眼眸里闪烁着莫名的情绪。
暧昧的气氛悄然滋生。
指尖传来被空气漫过的凉意,陶知越想说些什么,却怔怔失语。
在狭小的空间里,情愫无处藏身。
几秒钟后,霍燃倾身上来。
头顶暖黄的灯光,窗外深蓝的夜幕,都被高大的身影覆盖遮去。
水池底部的淤积忽然畅通,流水如漩涡般向下涌动。
漩涡卷挟万物,心跳汹涌,呼吸潮湿炽热。
耳旁寂然无声,只有唇齿间柔软的热度。
“我尝到了,很甜。”
第54章
新买的白瓷大碗里装着汤色橙红的番茄鱼, 浓郁的汤汁中浮着嫩滑鱼片、菱形的青笋,最上面点缀着一小把鲜绿的葱花。
霍燃在餐桌上放好了碗垫,十分小心地把番茄鱼端出来。
然后他摆好了碗筷, 盛好新鲜出锅的米饭,又拉开椅子,重新打开客厅的电视机, 等了半天,陶知越还窝在厨房里没有出来。
今晚的时间流速比较异常, 半天约等于一分钟。
于是霍燃像白天看他切西瓜那样,倚在厨房门口, 悄悄往里面张望。
陶知越保持着十分钟前的姿势,站在水池前,一丝不苟地择着菜叶。
灯光把他的动作投影到墙上, 简直像机器人一样,伸手捏住菜叶,一揪,松开丢掉, 再伸手, 幅度和频率保持得相当完美。
霍燃又走近一点, 就看见隔壁水池里的芹菜已经被拔得只剩杆子, 现在陶知越捏在手里的,是专门为他买的白梗空心菜。
霍燃连忙出声制止:“这个不是芹菜!不用择叶子。”
陶知越闻声一顿, 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手里突然秃顶的空心菜梗,僵住了。
半晌,他似乎找到了一个理由,小声道:“……今天是新的做法,菜叶清炒, 菜梗爆炒。”
“我好像听说过这种吃法,肯定也很好吃。”霍燃语气很认真地附和,“但是今晚先不用做了,番茄鱼就够多的了,快出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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