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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揣着那金丝暖炉,听着外头雨水淅沥,问:“陛下还在议政殿吗。”
    “是的,最近西北战事吃紧,陛下总是很忙的。娘娘不必等陛下,若是困了先睡便是。”小喜子惊讶于楚歇竟还会主动问起,“再晚些时候,陛下一定会来的,自娘娘入宫,他没有那一日不宿在承鸾殿的。”
    “……”
    楚歇默了一会儿,问“每一日?那为何我极少见到他。”
    “他常常是子时才归,寅时三刻便离,为不搅娘娘睡觉,都是宿在偏殿的,有时候,睡在这儿……”小喜子指了指外头那一张几尺宽的小榻,楚歇很难想象小皇帝那高大颀长的一个人是怎么挤在这么个小矮塌上睡过去的。
    楚歇一日最少也睡了七八个时辰,难怪大婚前那半个月,总是见不着他。
    “娘娘,要不……”
    小喜子观察着楚歇的神色,“要不奴才,去议政殿请陛下回来。”
    “不必了,他若有事,不必打搅……”
    “若知是娘娘的意思去请的话,陛下一定会很开心的,不会觉得打搅。”小喜子有些憨厚地笑了笑,“娘娘是不知道,平日里只要娘娘对陛下多问了一点,陛下都是很开心的。”
    心中那烦躁感更重了。
    “不必去。”
    正遣了外人出去,自己解下外衫躺上床榻,听到外头咯吱一声,门扉推开。
    楚歇眉头一跳,听到滴滴答答的水声,转过头披着外裳,端着唯一的一盏灯火掀起珠帘去看。
    果真是小皇帝。
    只是,今日的他看上去好像与往日不同,整个人分外静默,像是有些失魂落魄。
    太累了吧。
    “陛下。”楚歇端着灯,火光印着他半张清瘦的脸颊,“用过晚膳了吗。”
    滴答,滴答。
    灯火式微,楚歇伸出手去才感到寒气逼人。他的一身竟是被夜雨淋了个湿透。
    “你……”
    楚歇放下灯,替他解开衣带,张口喊小喜子进来伺候更衣,却听到那人轻轻地一句:“没事。”
    “不必叫人,我自己换。”
    说完了,自己解开衣带,将湿漉漉的衣服脱下,往地上一丢发出厚重的声响。好像是真的累极了似的,往外头那塌上一躺。楚歇闻到浓厚的酒气,心想原来是喝多了,将人拽了下没拽动,反而被带进了怀里。
    江晏迟浑身冰冷,连怀抱也透着刺骨的湿气。
    楚歇俯身半跪在小榻边上,上半身贴着他,挣脱不开,便在他耳边说:“陛下?”
    “江晏迟?”
    小皇帝缓缓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黑黢黢的眸子打量着面前人。
    “你起来,去那儿睡。”楚歇指了指里屋的床榻。
    背后的手却愈发收紧,将人直接掳上小榻。
    再一个转身将人摁在里侧,几尺宽的小榻被二人身躯占得满当,楚歇受不得几分寒气打了个哆嗦,江晏迟便将人抱得更紧。
    一身酒气熏人。
    “楚歇。”
    小皇帝喑哑着声音,“楚歇,楚歇……”
    那声音听着可怜,楚歇一抬手,竟然触及一片潮湿,他愣了一下,拿着袖子给江晏迟擦眼泪,问,“陛下怎么了。”
    江晏迟却只是将他抱得更紧。
    没一会儿,低下头开始亲吻他的眉眼,清甜的酒气辗转唇齿,万分流连又百般温柔,像是蝴蝶戏花似的小心翼翼。
    将人抵在生身下俯视,半醉半醒着,仿佛要确认什么一般说:“三书六礼,祭拜天地。我们喝过了合衾酒,就是实实在在的夫妻了。”
    “……嗯。”
    “夫妻,夫妻……”
    江晏迟又吸了吸鼻子,伸出手抬起楚歇的下巴,意味不明地问,“楚歇,你知道什么是夫妻吗。”
    “……嗯。”
    “不对,你不知道。”
    江晏迟低低笑,低下头再吻他,吻着吻着,楚歇感到有眼泪砸在自己脸上,“你根本就不知道。”
    “陛下,你是不是太累了。”
    江晏迟没有说话,黑夜里,一股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江晏迟忽的下了塌,摁着头说:“我是太累了,你睡吧。我去偏殿。”
    楚歇下意识地拉住了他:“陛下。”
    “如果实在太累,明天就不去早朝了。”他皱着眉头,“好好休息一下吧。”
    江晏迟稍稍回过头,又听那人说,“许纯牧已经领兵去往西境,西北战事您也不用太担心,都会好起来的。”
    手中的薄袖抽离,他愣了下,才听到黑暗中江晏迟不辨喜怒地“嗯”了一声。
    “其实。”楚歇看着他格外沉默,心想这一段时间他的确是忙坏了,又犹豫着说,“你也不必担心吵醒我,也不用去偏殿睡的。你是皇帝,想在哪儿睡就在哪儿睡……”
    “我是皇帝。”江晏迟坐在榻上,手摁着额顶,散乱的鬓发落在手背,“是啊,我已经是皇帝了。”
    “我以前以为,我这辈子都也许走不出冷宫的。结果,不过四五年光景,我就成了大魏的皇帝……这都多亏了你,多亏了楚掌印苦心孤诣的筹谋,将我推上这个位置。”
    “也不用谢我。”楚歇轻笑,态度松泛,“各有图谋罢了。”
    寒风灌入屋内,撩动珠帘轻灵作响,吹熄桌案上唯一的烛火。
    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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