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纯牧耐着性子听完他这一番话,才问,“那你呢。”
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拉着他翻入身侧的一处空院中,将门从内拴上,然后才低声戳破:“你不打算走是不是。”
楚歇承认了:“眼下太多人盯着,我没有办法同时和你走,但我会替你打着掩护,你先出城去。等日后我再伺机——”
“不,要走,我须得带你一起走。我不会将你一人留在此处。”许纯牧一下扣住他的手,坚定又固执,却察觉到异样。
看到他手腕处的伤,许纯牧大惊失色,像是联想到什么,下颚一瞬间紧绷着扬起,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未能说出。
眼神逐渐幽深,最后满是心疼地将人搂进怀里,“你别害怕。我会想法子的。阿歇,你不要一个人想办法,这一次,我会救你……”
我不会让你再一次为我而死。
“你听我说,你的计划,我已经听赵煊说过了。按照你的做法的确我可以顺利出京,可是你,只怕就要困死在这城中。你总是这样,根本就不管你自己的死活,只想着救我……可是阿歇,我要你活着,我要我们一起活着……”
楚歇知道他又想到了前世的事,忙着抚慰,“你又要说你那些梦了?别傻了,那都是假的……”
不是,不是假的。
许纯牧拥着那清瘦的身子,声音里满是哀伤,“不,不是。那一场梦里你为我顶罪而死,我顺着你的身份往下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救我,可是,不过几个月,我也死了……”
楚歇似是抓着什么要紧处,忙问,“在那场梦里,你是如何死的。”
“不瞒你说。”
许纯牧一字一句道,“我直到那一日在淮崎郡见到赵将军我才意识到,在那场梦里,我是被赵灵瞿杀死的。”
还是赵灵瞿——不论是原文剧情,还是崩坏剧情里,许纯牧分明都是被赵灵瞿杀死。
听着不远处噼啪的火声,楚歇陷入了乱麻一般的思绪里。
那刚刚,为什么赵灵瞿说他想杀的不是许纯牧,而是自己。
围绕在许纯牧身上的杀机,到底是什么。
他不想走剧情,他不想刺杀江晏迟。可是不刺杀,他好像永远解不开许纯牧身上的谜团。
楚歇陷入了一个困境。到如今,他只能被动地选择,送许纯牧先且出京。
“纯牧,你听我说。你不用顾虑我,你先出京。我答应你,七日之内我一定想法子出去,好不好。”楚歇柔声地劝说着。
“你有什么法子能出去。”许纯牧却执拗地追问。
“我……”
“你根本没有法子,你只是想让我一个人活着。”许纯牧见他说不出什么,哑着嗓子,心底满是酸楚,“你是骗我的,我能看出来。我此番若听你安排出去了,就再见不到你了。”
许纯牧情难自禁,“你会死在这里。楚歇,你逃不掉的,你会死在上京城……”
“我不会。”楚歇想不到许纯牧也有这般细腻的心思,竟能看出他的破罐子破摔,只能再哄,“真的,我有法子的。你先出去,你听我的,好不好。”
许纯牧摇头,强硬地抓着他的手臂,却又好似不知牵扯到他哪一处伤痛,楚歇疼得身形一躲。
许纯牧慌张地又松了手,只扶着他的手肘,他看到楚歇手腕伤得不轻,心中还在猜想着他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伤是瞒着自己的。
“阿歇,那小皇帝待你不好,他欺负你了,是不是。”
楚歇没有说话。
“我早就说过,与虎谋皮何等危险,你不该嫁给他。是我错了……我们一开始就不该回来,是我害了你……是我将你又拽回这上京城里,是我,都怨我……”
“许纯牧。”他抬头看着天色,知道时间所剩不多,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贴在他的身上,“没时间了,你快走,别辜负我眼下的一番筹谋。你记住了,从此往后上京城也好,北境也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别再回来。永远,永远地离开这里!”
用力地推了许纯牧一把:“别回头。”
“那你呢。”许纯牧缱绻着,握住楚歇柔弱无骨的手,“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会想法子去找你的。”
“不,你骗我。”
楚歇像是哄着孩子似的,上前一步,再将自己身上厚重的披风也解下披在他身上,将系带打好,帽兜盖在他头上。
“许纯牧,你应当清楚。我算计天下人心。”
“唯独不曾骗过你。”
朱红的旧门外传来一声异响,楚歇没发觉,可许纯牧却敏锐地捕捉到,“谁!”
遭了。此处还在昭狱附近,不应该在此地耽误这么久的。
如果苏明鞍聪明一点,就会沿着昭狱往外寻人。
楚歇拉扯了一下许纯牧的衣袖,“快走,可能是官兵。”
楚歇听不清,可许纯牧却能感觉到就在刚刚一两句话的时间里,这个小小的院落已经被包围了。
还能听到四角院落外传来刀剑出鞘之声。
不应该啊。苏明鞍忙着救昭狱的火都来不及,府兵就那么多,哪有空搜查得这样快。
难道说,不是苏明鞍。
楚歇顿时像是想到什么,心底发凉,立刻将许纯牧往外一推,压低声音,“走!现在,立刻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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