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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页
    另一只手摸着他微红的眼眶,触到睫毛时,他因痒意而闭上眼。
    江晏迟低哑着问,“楚歇,你为什么哭了。”
    “我没有。”
    楚歇眉头微蹙,坚定地睁开眼。
    “我再问你一次。”
    摁着头的手往前抽,覆在他细腻如玉的脸颊上,带着炽热的温度,“你是什么时候,对许纯牧产生那种感情的。”
    那种感情,哪种。
    楚歇拧着眉,“我没有。”
    “呵。”
    江晏迟摩挲着脸上还残余的湿度,“许纯牧到底有哪里好。”
    不用问得太细,江晏迟也能大约想清楚。
    眼下大魏世道残酷。身居高位者中,像许纯牧这样质朴的性子,的确十分罕见。楚歇这种在憎恶与厮杀中长大的人而言,也许那种纯净的东西对之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阿歇,你……”
    “你找刀吗。”
    江晏迟怔住。
    楚歇不知又从哪里取出那柄薄如蝉翼的刀,如今正抵在自己脖子上,“在这。”
    许纯牧就是纯净无暇的白雪,楚歇却是那阴沟里的烂泥。
    那江风予呢。
    江风予,是烂泥里长出的一棵树,面上看着郁郁葱葱,暗地里纠缠,深入,汲取活命的一点希冀。
    “权势,皇位,我都巴巴地送到你面前。江晏迟,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江晏迟心底一片冰冷。
    “如愿。如你什么愿。如你急着送死的愿,还是如你和旁人双宿双飞的愿!”
    “你也知我时日无多,动动你的脑子,我他妈怎么跟别人双宿双飞!”楚歇握着刀的手指节发青,胸口渐渐又生出闷痛,蓦地咳了两声,“每次都是你,偏要跟我作对!”
    江晏迟眸色一动,硬生生压下狠光,劈手夺走楚歇手中刀刃掷在地上,挣扎之中,刀刃将他手掌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
    所幸楚歇这次却没咳出血来,只是震动了肺腑,咳完了捂着胸口喘着粗气,脸色倒是比方才红润一些。
    江晏迟觉得他拿这个人根本一点办法也没有。
    此人是如此聪明,心思奇巧手段果决。想要留住这样一个人,他必须比他更狠,手段更强硬,不能教他抓住半点漏洞。
    可是他又如此脆弱。
    只能被小心护着,稍稍伤到,好像顷刻就会丢掉性命。
    温言哄着,他却从不心软。
    强硬地禁锢,他更竖起浑身的刺。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在和你作对呢。”江晏迟皱着眉头,神色里的几分讥诮都成了自嘲。
    “我哪里是在跟你作对。我每次……都是在保护你啊。
    “保护?不是,不对!”楚歇仿佛听到什么荒唐的话,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似的揪住了江晏迟的衣领,“你就是不懂,你总是以你的手段保护我,可是我根本不喜欢你那种所谓的保护!”
    “你知道许邑为什么反你吗。因为你根本就是个暴君!你为了一点点小事可以让胡人践踏边境,扰得民不聊生。你为了登上皇位不择手段,甚至可以弑父!你为了得到我,利诱不成,你就可以威逼!咳……咳咳……江晏迟,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本来不该是这样的皇帝,你……”
    你现在哪里还有点主角的样子。
    你简直就是个大反派了啊。
    本来拥护你的许家要反你。本来辅佐你的赵煊和祁岁跟你成了淡如水的交情。就连原本一路护你的许纯牧,也对你拔刀相向。
    你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的皇帝。
    那只箍住自己的手渐渐放开,看到楚歇眼底满满的失望,江晏迟眼睛通红,却不再狠厉。
    啪嗒一声,一颗眼泪砸了下来。
    “你要杀我,果真是因我弑父夺位。还是因为我要杀许纯牧。”
    “跟许纯牧没有关系!”楚歇现在听到这三个字都头疼,“陛下,你自己想想,这一年来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你是要当皇帝的,你应该要成为一位明君的!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楚歇看到面前的少年在自己面前双目发红,眼泪渐渐蓄起,欲落不落很是可怜。
    像是委屈,又像是绝望似的。
    楚歇看着那模样又有些不忍。
    左右他也大限将至,终究不想看着这么年轻的孩子就这样在这皇权中迷了眼,继而作出更多错事。
    他擦着江晏迟的眼泪,长叹一口气。
    江晏迟和他不同,他是这个故事的主角,他要继续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的。
    他要起身,手却被牵住。
    握得很紧,只握着他三两个指头,可却固执地没有松开。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江晏迟将那指尖捏得发痛,“你为什么……为什么就知道皇权,就知道争斗,就知道利益……”
    “我杀江景谙,是想替你完成心愿。我杀许邑,是我以为他害死了你……我因胡兵灭宁远王,是我以为你死了,所以想替你杀你活着时未能杀死的人……是你,都是你,楚歇,所有人都可以说我暴虐,所有人都可以指责我错了。但是,你不可以!”
    “你不可以对我这么残忍。”
    江晏迟紧紧地抱住楚歇,“我喜欢你。如果说,你觉得我一直在跟你作对。那只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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