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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随点头应是,“那您还要留下与他们应酬?”
    元仁观笑得更愉快了:“我自然还要留下来拜见泰山大人,要让李三郎尽快入縠,还得由泰山大人再推上一把才是。想来,不用等多久了……”
    此时,国公府的门口,李渊已然翻身下马。
    他个头不算高,四十多岁年纪,脸上皱纹却已不少,纹路还颇有些特别,不笑看着也像在笑。不过眼下这笑脸的纹路里却多少有些沉重。他一言不发地把马鞭扔给随从,罢手让人不必跟随,自己快步走进了正院。
    正院上房里,窦氏原本一直在怔怔地坐着,听见外头下人打帘子问候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瞧瞧天色,她微觉意外,待李渊面无表情地大步走进屋里,她更是知道不对,忙挥手让婢女们退下,自己亲自上前,一面为李渊换下了衣服,一面低声问他:“可是出什么事了?”
    李渊有点烦躁地扯开外袍上的系带,长长地出了口气:“说起来也没什么,只是今日有旨,让我交了差事,等候另行任命。”
    窦氏的手顿住了,“就你一个么?可有缘由?”
    李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我一个,殿内省里的主事、令史很有几个要另行安排的,说是陛下过完年就要二征高丽,届时得由大家去主持各项事宜,只是具体任命都要等年后再定了。”
    这话倒也说得过去,但瞧瞧李渊的脸色,窦氏心知还有蹊跷:“实则并非如此?”
    李渊忍不住一声长叹:“的确如此,我出宫之后遇到了柴家大郎,他倒是主动跟我说了两句,我这才知道,他们侍卫那边这两日也是好一番整顿,柴大郎就被派回长安值守大兴宫了,说是过完年就要动身。”
    柴大郎柴绍?窦氏更诧异了,她是妇人也听说过的,这柴绍慷慨豪迈,武艺超群,是年轻一辈里数得着的人才,当初自己那婆母还为大娘子打过他的主意,前些日子女婿段纶也说过,柴绍在亲卫中极有威望,定有前程,“怎么会?如今谁不知陛下不爱在长安逗留,让他回去值守大兴宫,与发配又有何异?”
    李渊叹道:“可不是,我也纳闷,就算整顿亲卫,为何打发了他?柴大郎倒是说了一句,如今亲卫里能留在紫薇城的,都是东宫旧人。我想了想才发觉,殿内省这边似乎也是如此。”
    侍卫和监官只用东宫旧人,皇帝竟已多疑至此了?窦氏心神剧震,一时拿着李渊换下的蹀躞带竟是忘了放下,“那这几日,朝中或是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渊想了想,摇头道:“我也反复想过,但这几日里外朝内宫实在并无异样。”
    窦氏神色越发凝重:“不,一定有!就算风起萍末,也必有因果可循,这般大变,越是不知道缘由,越得小心谨慎。毕竟自古以来,伴君之道,如履虎尾……”
    李渊见她怔悚出神,倒有些后悔吓着她了,自己从她手里拿过蹀躞带挂在案头,嘴里安慰道:“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又不是我一个,大不了就是被发到外地去,横竖三娘和二郎的亲事都已定下,等他们完婚,咱们哪里去不得?对了,三娘和三郎都到家了吧,咱们待会儿且不跟孩子们提这个,一家人好好团聚要紧。”
    窦氏心里原就不安,听丈夫提到三娘,脱口冷笑道:“完婚?三娘如今可是长进了,今日还没进家门就放出话来,三郎不回家,她就不出嫁。”
    李渊愣了一下,这孩子!他有些想笑,觑着窦氏的脸色又不敢笑出来,咳了两声才道:“不过是气话而已,你莫要当真,三娘一直倔性,又重情谊,咱们好生跟她说说就是。再说了,咱们若真去外地为官,原是不妨带上三郎……”
    他话未说完,窦氏已锐声道:“不行!”
    李渊吓了一跳,“这又为何?”
    窦氏只觉头疼,她着实不愿多提此事,揉了揉额角道,“这都是小事,回头再说,倒是你今日打听过没有,咱们那亲家是否也被打发了?”
    李渊见她脸色不好,倒也不敢追问,随口回道:“他自然无事,毕竟是曾经跟着陛下到江南平陈的旧人。”
    窦氏忍不住叹气:“旧人?难不成比你这表兄还能旧些。有机会你还是向他打听打听,毕竟你二人轮流在宫中值守,或许有事他知你不知。对了,今日他家大郎倒是过来了,可惜二娘没来,说是伤了脚,不然倒是可以让二娘……”
    李渊却断然摇头:“罢了罢了,他家你还不知,只怕让二郎去问他还容易些。”
    窦氏皱眉道,“适才他来在这边倒是遇到了三郎,听说相谈甚欢,还说改日要给三郎洗尘,要带他玩马球。竟不知三郎为何入了他的眼,我倒有些拿不定主意。”
    李渊理直气壮道:“这有什么好为何的,我家三郎何等人品,谁见了能不喜欢?今日柴大郎还跟我打听了一句,似乎是三郎在长安时帮了他一个忙,他也不肯细说,只道这两日还要来当面致谢呢。”
    “这元大郎要带三郎玩耍自是好事,三郎可怜见的,在长安也没人带他玩这些,嗯,我这就去马厩给他挑匹好马出来,也算是为父的一点心意!”
    说着,他兴兴头头地穿上了身家常的窄袖袍子,刚要走,突然又有了新主意,一叠声让人去把两个儿子三个女婿都叫上,“一道去马厩箭道,就说我要考究考究他们,赢的自有一份大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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