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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渊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声音里满是感激:“臣叩谢陛下隆恩!陛下不计较臣的鲁莽冒昧,还让两位神医继续给犬子疗伤,臣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杨广心里一松,脸上也带出了几分笑意,宇文述冷眼瞧着,也是一脸笑眯眯的,就连门前传信的小内侍都松了口气。没人瞧见,在李渊紧紧握着的拳头里,指甲已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刻痕。
    此时,在紫薇宫的宫门前,李世民也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他眼前的则天门,原是洛阳城最壮丽的门阙:三丈多高的门洞上,赫然矗立着规制宏伟的双重华观,左右两阙还各有一座百尺高楼冲天而起,仿若直通云霄。任谁站在门洞之下,仰视城楼高处,都难免会生出一种身如虫蚁的渺小之感。
    这并不是令人舒坦的滋味,李世民却双拳紧握、目不转睛地抬头看了很久很久。
    他在这里,自然是要等着李渊出来——倒也不是因为担心,从早上开始,事情每一步的进展显然都如母亲窦氏所料,刚才两位名医和宇文述前后进了宫,想那元弘嗣必然已是百口莫辩。但不知为什么,这样的结果并不能让他觉得痛快。相反,只要一想到昏迷不醒的弟弟、头脸青肿胳膊扭曲的姊姊,还有从昨天起就笼罩着全家的沉重气氛,他就觉得胸口一口郁气无处发泄,简直恨不能、恨不能……
    李世民还没想出恨不能怎样,就见李渊大步走了出来。他忙牵着马迎了上去,李渊冲他微微一点头,翻身上马,父子俩一前一后地绕出皇城,直奔天津桥另一头的国公府而去。眼见身边已经没人了,李世民才问道:“阿耶,那元老贼如何了?”
    李渊抬头看着远处,脸色一片阴沉:“又让你阿娘料中了!”——她说得半点不错,此事的根源是皇帝,不是元家。只要皇帝还能相信元承嗣并非因为个人恩怨才对李家下手,无论他做了什么,都不会真的被严惩。
    李世民立时也反应了过来:果然如此!不知为什么,他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回头看着那座雄伟巍峨的则天门楼,压在他心底多时那句话到底还是脱口而出:“总有一日,我要一把火烧了它!”
    李渊瞧了儿子一眼,淡淡地道:“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说了,让人听去又是祸事。”
    李世民没有做声,心头那把火却是越烧越旺。他早间出门挑衅元仁观,因窦氏再三吩咐,“只许输不许赢”,到底挨了好几下,如今脸上身上好几处都颇为疼痛,然而比起他心头的怒火,这些疼痛却根本算不得什么了——但总有一天,他会用这把火烧掉这一切的,总有一天,他定能烧掉这让他压抑,让他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一切!
    父子俩沉默无语地回到家中,进门总算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三郎醒过来了。
    李玄霸醒过来其实已经有一会儿了。窦氏和凌云都一直守着他,见他醒来自是喜出望外,待得那位刘医师上前诊过脉后又点了点头,两人更是长出了一口气。凌云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他的伤可是不要紧了?”
    刘医师看了窦氏一眼,斟酌着回道:“三公子这回受的伤应是并无大碍了,慢慢将养些时日便能痊愈。”
    凌云还要再问,玄霸突然咳嗽了一声,又吐出一口带着血块的黑血。凌云顿时脸色大变,腾地冲了上来。刘医师忙道:“不打紧不打紧,这瘀血原是吐出来才好。”
    凌云仔细瞧了瞧玄霸,见他果然不像有事的样子,还向她眨了眨眼睛,她煞白的脸上这才慢慢又有了血色。
    窦氏瞧着这一幕,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想了想才道:“三郎既然没事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我。”凌云刚想摇头,窦氏淡淡地道:“三郎这边睡了一日一夜,你便一日一夜没合眼,现在不去睡,你准备熬到什么时辰?快去,待会儿咱们还有更要紧的事办。”
    玄霸一听果然急了眼,挣扎着吐出了几个字:“姊姊,去休息!”
    凌云看了母亲一眼,默然起身,向玄霸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走了出去。她听见屋里传出了窦氏淡淡的声音:“你别急着说话,你是不是想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我们这些人又做了些什么?你闭目养神,我都告诉你……”
    窦氏的声音也并不见得比平日更温柔,却自有一种家常之意,就像他们是一对再寻常不过的母子,在说着再寻常不过的闲话……凌云听着听着,不由微微失神——这原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她应该觉得欣慰,觉得庆幸,但不知为什么,此时她的心底深处,更多的却是一种隐隐的不安。
    出神片刻,她转身出了院子,却并未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去了二娘的地方。
    二娘昨日回来便已延医用药,她的伤势看着十分吓人,却多是外伤,休息了一日,精神便好了不少。见凌云进来,她忙问道:“我听说三郎已经醒了,他可是不要紧了?”
    凌云点头,又问了句二娘伤势如何,便不知该说什么了。
    二娘对这个妹妹原是陌生之极,但经过昨日,自不会再把她当外人,见她讷讷无言,便笑道:“你去看看阿锦吧,多亏了你那婢女,听说用了极怪的法子,到底把阿锦的命给保下来了。刚刚阿锦也醒了,若不是她们拦着,我定要去看看的。”
    此事凌云倒不意外,但听到阿锦已醒,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我帮姊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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