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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要再说,窦氏已从里屋出来,皱眉道:“先不说这些了,查不出这件事究竟因何而起,再是愤恨也无用处。”
    李渊原已沉默良久,闻言才叹道:“这两日里,我已经反复想过,怎么都想不出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圣人忌讳的事!”
    窦氏淡淡地瞧了他一眼:“那就别想了,我再从别处想想法子看。”她上下看了凌云一眼,皱起了眉:“你怎么没回自己的院子?也好,省得我再让人去找你,你赶紧收拾收拾,这就跟我去大长公主府。大长公主适才打发人来看玄霸了,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有事想早些说个清楚。咱们这就过去,你好好认个错,事情只怕还有挽回的余地。”
    凌云原本正想着这次的无妄之灾,她也很想知道,这一切究竟因何而起,母亲说了,不是因为她在市井里打过的那些架,但父亲这样的人,连个仇家都不会有的,怎么就能让皇帝忌讳成这样呢?听到窦氏这句,她心里不由愈发无力:“咱们不用过去了。”
    窦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叫什么话!你昨日那般无礼,难道不用去解释道歉?五郎他纵然看重你,大长公主那边总要交代得过去!”
    凌云沉默片刻,到底只能实话实说:“五郎昨日瞧见我出手伤人了。”
    这一下,窦氏和李渊也就罢了,李世民却是忍不住捂着额头长叹了一声:三姊姊出手伤人的样子他可是亲眼瞧见过的,那份利落狠辣!当时他在一旁看着都心里直发颤,险些连最要紧的“三郎”两个字都忘记叫出来了,窦五郎那么个纸做的斯文人儿会怎样……他简直想都不敢去想!
    李渊夫妇昨日固然也惊闻了女儿的本事,却到底没有瞧见过她的英姿。李渊便皱眉道:“你不就是打断了宇文兄弟的腿么?”就算吓人了点,到底也没见血没伤人命嘛。
    凌云低声道:“他们当时带了人,我射倒了十个,打伤了两个。”
    李渊呆呆地看着凌云,又抬头看了看窦氏,只见一贯镇定自若的妻子也是一副被雷劈过的表情,忍不住也和世民一样,揉着额角一声长叹。
    窦氏定了定神才问道:“那五郎瞧见了多少?你当时怎么也不跟他好好说一说?”
    凌云的声音不由更低了点:“大概都瞧见了,我也想解释,他哭着跑了。”
    窦氏无语地看着凌云,终于也是一声叹息。
    一家人默默无语了半晌,窦氏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又慢慢地皱了起来:“不,未必如此,你还是回去换身衣裳,此事究竟如何,咱们总得过去一趟才能知晓。”
    凌云委实不愿在这件事上再浪费时间,忍不住抬头道:“母亲,算了吧,如今我只想知道,三郎……他日后究竟会如何?”
    窦氏的脸色微微一变,凝目注视了凌云片刻,突然笑了起来:“好啊,那你就跟我过去,你想知道什么,路上我自会告诉你!”
    “还有,你那个婢女,这次就不要带着了。”
    第33章 风波再起(上)
    再次跟母亲面对面地坐在马车里, 凌云只觉得心头的压抑比上次更甚。
    窦氏打扮得并不隆重, 她头发自来浓密异常,随意地松松挽起便有绿鬓如云之感, 再戴上几朵小小的钿花和一支凤蝶镶玉金步摇, 便是雍容华贵,不可逼视。相形之下,被按着精心打扮了一番的凌云,只觉得自己就像个效颦的东施。
    窦氏对她的打扮倒是颇为满意。凌云生得白皙高挑,容色虽不出众,却极为细致耐看,按窦氏的意思柔化了轮廓又突出了眉眼,加上一身格外能衬托出雪白肤色的莲青色襦裙, 看着便完全是个高雅端庄的大家闺秀了, 谁又能想到……窦氏揉了揉眉头, 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想太多的好。
    凌云却是再也忍耐不住了,微微直起了身子,轻声道:“母亲, 三郎他……”
    窦氏脸上的无奈瞬间散了个干净, 眼帘一垂, 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嘲讽笑意:“你不是都去问出来了吗?没错, 三郎先天不足, 身子还有隐患,巢太医早都告诉我了。送他走,留下二郎, 是我对不住他。也正因如此,我才不愿见他,因为每见一回,便会提醒我一回,让我心里愧疚难受一回。事已如此,大家又何必徒增烦恼?”
    果然如此!凌云半点也没有意外,但听到窦氏这么平平淡淡地说出来,心里却依旧一阵憋闷,一阵悲凉。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才继续问道:“那这次三郎受伤,是不是引发了隐患,日后他的身子还能不能……能不能和从前一样?”
    窦氏抬眼瞧着凌云,眼里多少有了点哀伤,“不能。”
    凌云不由闭了闭眼,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三郎背上中棍的那一幕,她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就能……是她耽误了太多的时间,都是她的错!
    窦氏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也不用自责,巢太医说了,这原是迟早的事,躲过这回,自有下次。他这是胎里带来的心疾,巢太医原以为他是长不大的,这次过来还惊讶了一番,说三郎的身子比他预料的好得多,只是他的心疾,终究是无法可防,无药可医,只能慢慢将养了。”
    “说到底,是我没能给三郎一个好身子,跟你没有干系。”
    凌云紧紧地咬着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待到窦氏给了她块手绢,她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窦氏的声音依旧平稳:“赶紧把眼泪收了。事已至此,哭天抢地又有何用?眼下最要紧的,是挽回你跟五郎的亲事,不然的话,你让三郎的心里又如何过得去?何况你还想让三郎留在洛阳,这世上,又还有谁能让你带着三郎一道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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