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说,等出了正月,办完二郎的婚事,自己就该离开洛阳了。凌云点了点头,毫不犹豫道:“的确有两件事要请母亲成全,一是我那婢子小鱼,此次的确是她行事鲁莽,但她于我有大用,还望母亲不要责罚于她,我会好好跟她分说明白,日后也会对她严加约束,绝不会让她再出去闯祸了。”
窦氏皱眉道:“这不是闯祸不闯祸的事,这婢子的心性手段……你老实告诉我,她到底是什么来历?”昨日她见过小鱼救治阿锦的手段,也察觉到她颇有些奇特之处,当时只道她多半是跟三郎练过拳脚,又在乡下野惯了,却没想到她竟然是这般果断狠辣的角色!
凌云早已打好了腹稿,当下坦然道:“小鱼打小就流落江湖,被三郎拣了回来,后来我和三郎一道习武,师傅说她根骨奇特,便一起教了。阿娘,小鱼的气性是大了点,品性其实不坏。就是这次的事,也是我急于脱身,让她放手去做的,她大约理会错了,这才做得过了头。”
就是这样?窦氏心里隐隐觉得似乎有点不对,但凌云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这些事情到底远远超出她的见识范围,她想来想去都不得其解,再想想小鱼的确还有大用,当下也只能皱眉道:“这小鱼不光是野性太重,还有点邪气,若是不能严加约束,日后必成大患。你可千万要记住了!”
凌云忙点头保证:“我知道,绝不会有下回了!”心里却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她当然没有撒谎,只是没有说出全部实话而已,母亲眼光倒是极准,小鱼自然是邪气的。好在母亲不懂这些,到底还是让她蒙混过去了!只是比起小鱼的事情来,倒是另一件事……
她正犹豫如何开口,就听窦氏问道:“还有就是三郎的事吧?”
凌云心里一紧,忙神色郑重地道:“是。日后我是不能留在洛阳了,但我想让三郎留下。阿娘,三郎如今的身子……你就让他留在家里吧!”
窦氏看着她,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我知道,但我还不能答应你。”
凌云不由直起了身子:“为什么?难道母亲还怕他妨克了二郎?”
窦氏脸色顿时一冷:“你想到哪里去了!我问你,你知道圣人这次为何对三郎下手?你知道三郎到底哪点招了他的忌讳?如今,我是可以想些办法,让陛下暂时消了疑心,但若不彻底查清此事事,断绝后患,你敢让三郎留在洛阳?”
凌云无言以对,只能问道:“那咱们怎么才能查清此事?”
窦氏淡淡地道:“我已经在查了。不然,你以为你那小鱼此刻在做什么?”
啊?凌云突然想起,这次出门母亲的确交代过不要带小鱼,原来是早已安排她去做别的事情了!但之前母亲根本就不了解小鱼,会安排她去做什么呢?
思量片刻,她猛然醒悟过来:“她去了元家!”她们要查的事,大概只有皇帝和元弘嗣知道真相,皇帝那边不好查,便只能从元弘嗣这边下手。窦氏虽不知小鱼的来历,昨日却见过她带着痴儿从元家跑出来,知道她有出入元家的本事!可是,“她去元家能做什么?”总不能抓了元弘嗣上刑拷问吧?
窦氏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纸:“你看看这个。”
凌云接过一看,只见这是一张潦草写就的身契,上头的人名并无印象,倒是主人家的名字……是元弘嗣!
窦氏轻声道:“这是今日早间有人投给门房的,留话说这东西性命攸关,务必要立刻交给你父亲或是我。你猜猜,这是谁的身契?”
元家下人的身契,性命攸关……凌云略一思量,恍然大悟:“是阿痴的身契!是了,昨日我就问过她,怎会跑到咱们家来求救。她说是有人告诉她的,却不肯再往下说。看来,是元家有人暗中帮忙,可这人会是谁?他能知道真相么?”
窦氏瞧着马车外的宽阔街道,轻轻地吐出了口气:“我想,她一定知道!”只要小鱼能找到她,那个人的手里,一定有她们想要的答案!
此时,小鱼站在元家后院的围墙里,却是一头雾水——如果不是背上的阿痴斩钉截铁的说,她们要来的地方就是这里,她简直没法相信,这么个杂草丛生,破败不堪,连鬼影子都瞧不见一个的荒弃院落,居然就是元家主母住的地方!
小鱼正想回头再问一句,阿痴却哧溜一下从她背上滑了下来,撒开脚丫子就往前跑,似乎对这里熟悉之极。小鱼也只能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后面。
就见阿痴欢快地穿过一处院门,转过两道长廊,最后跑进了一处小小的院子里。这处院门里,倒是有了点住人的模样,起码屋子的门窗还算齐全,院子里也打扫得颇为干净。阿痴一冲进院子便叫了起来:“阿婆阿婆!”
西厢门一开,一个五十来岁的嬷嬷闻声而出,笑眯眯道:“阿痴来了啊!我的屋里还有个饼,你快进来吃吧,吃完乖乖坐着,待会儿阿婆来找你。”
阿痴欢呼一声,跑进了屋子。那嬷嬷抬头看着小鱼,脸上依然是笑眯眯的:“这是国公府的贵客吧,请跟我来。”
小鱼心里倒是吃了一惊,这里的人对自己的造访显然早有准备,但能表现得这般镇定自如,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院子如此破败,里头的一个嬷嬷身上却有这样的气度,这事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自然也沉得住气,当下也笑嘻嘻地欠了欠身:“烦劳嬷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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