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大汉顿时不耐烦了:“你这老儿好啰嗦!没听明白么,此事跟你这店子无干,只是你若再不识好歹,就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掌柜深深地叹了口气:“既然小店并未得罪客人, 在下就放心了。”
领头大汉笑道:“算你识趣!”说完便瞧着凌云这边笑道:“看见没有?你们也要识趣一些才好,省得我等多费力,也省得你们多遭罪,是也不是?”
小鱼点头笑道:“正是正是。”说完便要上前,凌云却又是伸手一拦,小鱼奇道:“这种人怕他做甚?”凌云往小鱼身后看了一眼,小鱼忙回头一看,却见从堂屋的后门已进来了好几位伙计,高矮胖瘦不同,神色里却都有一股彪悍之意。
那老掌柜依然是一脸忧愁,摇了摇头道:“几位却是太不识趣了!”不等那几个人再说什么,他轻轻地挥了挥手:“扔出去!”
伙计们应诺一声,迈步上前,那几个汉子看着高大,在这些伙计们手里却也没能挣扎得了几下,很快便一个个地被扭住衣领,拖到门口,推了出去,那领头的醉汉更是被两个伙计抬了起来,当真扔出了门去。
这一下,四个人的酒意都醒了,忍不住破口大骂,几个伙计回身便拿起了棍棒等物,也不说话,只冷冷地瞧着他们,几个人的骂声顿时都小了下去。
掌柜慢悠悠地走了出来,瞧着几个人又是一声长叹:“几位是头一回出远门吧?若是能回洛阳,还是赶紧回去吧,不要再出来了。”
领头的大汉心里原是已在打鼓,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问道:“此话怎讲?”
老掌柜怜悯地瞧了他一眼:“既没规矩,又没眼色,再这么走下去,我怕你们会横死野外,没人收尸。”说话间,有伙计已把这几个人的行李也拿了出来,随手往他们身边一扔,冷冷地喝道:“滚!”
那几人又气又怕,抱起行李跑到了远处,这才回头骂道:“爷爷们今日是喝多了,才教你们这些孙子欺负了去,你们且等着瞧!”骂完又赶紧往前跑了。
小鱼探着脖子看了半天热闹,此时忍不住一声长叹,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凌云身边,低声问道:“娘……郎君是怎么看出来的?”怎么就知道根本不用她出手呢?
凌云用下巴点了点那掌柜,小鱼还要再问,掌柜已走了过来,笑眯眯地向凌云拱手:“对不住对不住,贵客们何等身份,今日却教这些无赖扰了出门的兴致,都是小店的不是。待会儿在下会让人整治些干净的饭食,送到贵客们的院子里,虽不足以补偿贵客,总是小店的一点心意,还望贵客们笑纳。”
凌云也微笑还礼,却问道:“不知店主是怎么看出来的?”——不然的话,为什么刚才为什么只请她们“莫恼”,不要“忧心”?如今又说他们是“何等身份”?
掌柜这下是真的笑了出来:“贵客说笑了,在下开店已有数十个春秋,若是这点眼力都没有,如何能做得下去?”
凌云想了想也笑了:“阿翁好眼力,却不知我等还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妥?”她们的身份本事,让这数十年迎来送往的掌柜瞧出来也就罢了,更要紧的是,她们明明已经换上了最寻常的马车和衣物,付钱更是连金子都没敢用,只拿了些铜钱出来,怎么还教这些无赖一眼就盯上了呢?
掌柜笑道:“白龙鱼服,终究不是寻常水族。贵客的模样气度就不用说了,这寻常人家出门,断然不会几个人包下整个院子;还有,贵客用的铜钱,都是先皇所铸的‘肉好’,三百文就抵得上如今的半缗新钱,贵客却问也不问就扔出来了,教那些心术不正的人瞧见了,如何不起贪心?”
铜钱还有这种区别?凌云忍不住看了小鱼一眼,小鱼满脸无辜地摇头,她虽然走过江湖,也跟着凌云混过市井,但多半都是为了打架,却从没管过怎么花钱的,她哪里知道这些事?一旁的文嬷嬷和阿锦更是一脸茫然——她们一辈子都在后院,拿到的铜钱不都是这种么?谁会知道外头的铜钱还有这些差别?倒是阿痴连连点头:“对,肉好,肉好一个抵一个半,不能被人骗了!”
凌云几人顿时都愈发有点讪讪的,敢情她们在这上头都不如一个痴儿!
掌柜忍着笑提醒道:“贵客们以后住店倒是无妨,但凡能在这驿路上开店的,必然都要守着点开店的规矩,绝不会让客人们在自家店面里被这种无赖欺负了去,不然还不如早点关门的好。倒是在路上的时候,贵客们要当心些,刚才那几个无赖似乎并没走远,明日贵客出门,说不定他们还会前来纠缠,贵客带的女眷又多,最好还是多加提防。”
小鱼的眼睛顿时又亮了:“这事容易。”她出去一人提起来胖揍一顿,揍到他们怕为止,不就好了?
凌云看了看一脸倦色的文嬷嬷和阿锦,略一思量,还是点头道:“下手轻些,莫要惹祸。”
小鱼忙道:“小鱼知道,小鱼再不敢惹祸的。”说完便一挽袖子,兴冲冲往外走。凌云到底不放心,让文嬷嬷三人先去休整,自己也跟着出了门。
小鱼早已奔着刚才几个醉汉离去的方向追了下去。没走多远,果然在道路尽头瞧见了那几人的身影,一个转弯却又不见了。她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只是还没到拐弯处,忽然听到一阵哭喊求饶之声,那几个人竟又跑了回来,而且是抱着头连滚带爬,比刚才不知狼狈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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