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述心里微沉:这两人都是杨玄感的弟弟,如今就在这大军之中,按理是该先拿下他们再说,只是他心里不知为何竟有种极不好的感觉……
不过他更知道,此时自己一个字都不能多说,忙躬身应诺,转身便出了大帐。等他招来心腹将事情吩咐下去,转身要回御帐时,有人却突然叫了他一声。
宇文述回头瞧见是李渊,心头一惊,忙上前抱手问道:“唐国公为何在此?可是粮草出了什么变故?”这时候要是粮草再有闪失,那就真要一败涂地了!
李渊还礼叹道:“粮草倒是无事,我这回过来,乃是专程护送柴大郎。”
专程护送柴绍?宇文述心里一动:“国公的意思是?”
李渊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我得了几匹好马,正要献给陛下,索性便让柴大郎乔装成了随从的模样,这才一路顺利,抵达此处。”
宇文述暗暗点头,李渊果然也意识到了不对,既然如此,这种事自然还是让他来告诉陛下好了!他脸上便适当地露出了些许惊疑:“国公是疑心……快,快随我去见驾!”
李渊看去也没有多想,跟着宇文述来到御帐之前,一声通报后,低头走了进去。
御帐里,柴绍已将自己所知的情况悉数回报了一遍,杨广听得脸都青了:杨玄感不但已经兵临洛阳,而且是势如破竹,从者云集!
瞧见李渊,他自是半点好气也没有:“李卿又有什么要紧事情?”
李渊忙不迭地行了个大礼:“陛下,微臣的确有话回禀——两日前,微臣从柴侍卫口中得知此事,当时便觉得不对,陛下英明果决,四海臣服,就算有乱臣贼子不自量力,也不过是以卵击石,此次却闹出了这般势头?其中定有蹊跷!”
杨广原是心烦意乱,听到这里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那你觉得有何蹊跷?”
李渊叹息道:“陛下请想,从洛阳到辽东固然路途遥远,盗匪横行,但洛阳先后派出了百十名精锐北上报信,断然不会全都断送在盗匪手里,可为何直到今日,陛下竟没收到过半点消息?”
杨广眼前一亮,脱口道:“你是说,朕的身边,有杨家的内贼阻断消息?”
李渊毫不犹豫地叩下头去:“陛下英明!”
宇文述在旁边听得只想摇头:都说李渊是个老实人,他哪点老实了?陛下最不爱听到坏消息,他却能把一个糟糕之极的事情说得这般讨喜,就是自己也没法做得更好了!
眼见杨广向他看了过来,宇文述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惶然道:“陛下,唐国公此言甚是,老臣愿解去职务,自留账外,以待陛下查清此事。”
杨广心里原是有些疑云,见宇文述如此惶恐,还是摆了摆手:“宇文公多虑了,朕是想让你即刻带人查清此事,绝不能让内奸逃脱。”
宇文述心里一沉: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杨家兄弟交游广阔,内应一时半刻未必查得出来,以陛下的疑心之重,到时说不定会把自己都折进去!
心思急转之下,他忙长揖道:“臣遵命!只是陛下,唐国公既已对此有所察觉,与此事又毫无干连,臣以为,不如让他来主办此事,臣愿全力协助!”
李渊不由叫了起来:“这如何使得?”
杨广却是略一思量便一锤定音:“就这么办!”宇文述说得对,李渊能带柴绍过来,足以证明他与内贼毫无干连,他来出手,最合适不过。
柴绍听得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李渊也傻了眼,但眼见推辞不得,只能强打精神谢过杨广,和宇文述一道匆匆出帐安排人手。
然而坏消息却来得比想象的更快:去抓杨玄纵杨万硕的人都是空手而归,因为两人日前已分别被兵部调往了辽远和涿郡。
宇文述一听就变了脸色,倒是李渊皱眉片刻便断然道:“来人,去把斛斯侍郎请来!”
宇文述听到回报便已确定,问题是出在兵部。但听到李渊直接说出斛斯政来,他还是大吃了一惊:这位斛斯政极受陛下信任,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他怎么会……
李渊也是一脸感叹:“我也是刚想起来,今日我带柴大郎赶到城外,不到一盏茶工夫,斛斯侍郎就亲自下令开了城门!”
他一个侍郎深夜守在西门……宇文述顷刻间也反应过来,忙厉声下令:“多带些人,赶紧去!”
不过这一次,他们却依旧是晚了一步:斛斯政在李渊入城后不久就带着随从出了东门,直奔辽东城的方向去了。今夜通宵大开的东门,成就了他的逃生之路。
杨广得到这样的回报,自是脸色铁青。李渊只得下跪请罪,自称该死。
宇文述忙也跪了下来:“陛下息怒,唐国公一听说杨玄纵被兵部调走,就下令去抓斛斯政了。奈何此贼太过狡诈,见国公深夜前来,当即就跑了,可见其装备之周全,若是国公再晚来两日,还不知此贼会有何等图谋!他身居要职,若在战事的紧要关头……”他脸上满是惧色,怎么都不敢再往下说了。
杨广只听得心头一寒,顿时也多了几分后怕和庆幸。
宇文述这才接着道:“陛下也不必太过担忧,如今他既往高丽那边去了,待陛下扫平高丽之日,何愁抓不到此贼?”
杨广听得怒气稍息,但还是斜睨了李渊一眼才道:“如今这为首的逆贼是跑了,那胁从的断然不能再放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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