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见他如此失望,心里也是一沉,忙道:“不必如此。二郎不必留下,还有这么多人帮我,我自能照顾好三郎。”
李渊摇了摇头:“旁人是旁人,二郎是二郎,他和三郎打小就没处过几日,如今……正该好好照顾他。”因为他们是孪生兄弟,是最亲近的兄弟,如今几个孩子总算都能回家,能好好相处了,可惜三郎却……他心里一阵酸楚,见凌云还要开口,索性打断了她:“你不必多说,我自有道理!”
世民心头犹自有些茫然,却还是努力露出了笑脸:“也好,那我先陪阿姊和三郎回长安,回头再去找阿耶。”虽然那样一来,他就无法再活捉元老贼,无法再赶上最动荡最危险、最需要他的那段时间……但是三郎,三郎也很要紧,不是么!
他不由转头看向了玄霸,却见玄霸仿佛也听到了这边的争论,抬头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都有些怅惘,有些复杂,在这一刻里,那两张原本已越来越不一样的面孔,竟又变得说不出的相似。
他们的头顶上,云层压得更低了些,河面上吹来的风也愈添了几分凉意,仿佛预示着这个格外漫长的盛夏,终于要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期间,我七天都在外地,请假五天吧,六号恢复更新。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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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天下第一(上)
百里井陉, 一线通行。
从获鹿往西,不过十里就是著名的井陉口。
对于这条闻名天下的太行险道, 凌云自是做足了思想准备,不过当真瞧见这条山道的入口了,她还是吃了一惊。她的身边, 小鱼更是惊讶得直接叫出了声:“这便是井陉口?”——
在她们眼前不远的地方, 是两座形状略显方正的土山, 两山之间, 有一条平缓的土路蜿蜒而入,看去倒的确是通往群山的唯一孔道。只是那山势并不险峻,入口也并不深远,颜色更是灰扑扑的一片土色……实在要形容,大概是, 平平无奇?
凌云心头不由浮起了和小鱼一模一样的疑问:这就是井陉口?
那位年轻内侍此时正好走在她们前头, 听到小鱼的惊呼,回首笑道:“可不就是井陉口?不过这里还有个诨名, 叫做土门口。从这边看去是不大起眼,总要进去走上一段, 回头再瞧,才能看出点意思来。”
小鱼恍然点头:“土门口?这才对嘛!”她依稀记得这位内侍姓刘, 见他这如数家珍的模样,忍不住又好奇道:“刘中使,敢问一声,您对这边的道路怎会如此熟悉?”
年轻内侍顿时笑得更开心了:“姑娘不必客气, 小人原先就住在陇西,少时也常走南闯北,对这边自然不会陌生,不然,咱们王给事也不会让小的跟着跑这一趟了。”说着他也看了看小鱼,“这位姑娘似乎也是惯于在外行走的?”
小鱼嘻嘻一笑:“刘中使好眼光,不过这边我还是头一回来。”
刘宝笑道:“姑娘可是南方人?小的还从未去过南边,听说风物与北地全然不同……”他显然颇善言谈,见识也广,跟小鱼竟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越聊越是投机。
凌云心里一动,抬头往前看了几眼,只见那位年长些的张内侍也正在和父亲相谈甚欢,心头顿时多了几分明悟,几分佩服:
原来这两位内侍还真是在有意交好!
不过这位刘内侍也就罢了,那姓张的乃是内侍省给事,位高权重,自来是被人奉承惯了的,这次却不但肯在获鹿等着他们,还坚持要跟他们大队人马一路同行,既不嫌晦气,更不怕麻烦,看他们这模样,甚至还有些讨好的意思……父亲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仿佛听到了她的疑问,凌云身边突然响起了一声低笑:“国公的确是好手段!”
这声音醇厚舒缓,一听便是何潘仁。
凌云心头一跳,转头看去,却见他不知何时已带马上来,正神色悠然地瞧着前头,目光流转,嘴角含笑,俨然又恢复了往日的气度。
凌云原本最不喜欢他这副风流自赏的做派,此时看到,心里却不由一松——这几日,何潘仁越发沉默,凌云也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两人竟是没再说过话,面临着那么多的难题,凌云并不觉得此事有多么要紧,然而此刻瞧着何潘仁变回了熟悉的模样,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的眼里已露出了一丝明亮的笑意。
何潘仁却是把这点笑意瞧了个清清楚楚,胸口顿时一窒,停了停才若无其事地低声道:“昨日我无意中听驿馆的人说起,郭留守带兵肃清了大驿道之后,盗贼们都被赶回了太行,如今正在山里四处杀人越货,井陉更是步步危机。
“他们还说,眼下似咱们这种大队人马扶棺而行的也就罢了,盗匪们怕打不过,更怕惹上晦气,轻易不会出手;若是国公和内侍们这种十几个人的小队,还都骑着好马的,他们断然不会放过。当时……”他往前瞧了一眼,笑了笑没再往下说。
看着前头那两位内侍的背影,凌云也笑了起来——当时这两位自然都在场,因为这些话,本来就是说给他们听的!母亲说过,内侍们看着骄横,其实比常人更胆小怕死,父亲这一路上想来已下足了工夫,如今再唬上一唬,自然没什么不能如愿的。
何潘仁却是看着李渊的背影,轻轻地吐了口气:“国公当真是谋定后动,料事如神!”这些手段也就罢了,难的是事发突然,他竟能早早做好准备,让一切安排都能水到渠成,毫无痕迹!自己竟是走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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