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准备去撕了秦娘的脸?凌云忙叫了声“嬷嬷”,正要上前阻拦,还是周嬷嬷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文嬷嬷的胳膊:“阿文,你急什么!”
文嬷嬷气冲冲道:“再不急,那贱婢就要登堂入室了!”
周嬷嬷摇了摇头:“你这话说得不对,她在柴家,早已登堂入室,不必等到日后;再说,娘子迟早也得让她回去。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娘子这便带她过去。”
凌云深知周嬷嬷心思细密,又深为不喜婢妾之流的人物,只怕比文嬷嬷更难同意此事,没想到她会站在自己这边,一时惊讶得都忘了附和。文嬷嬷自是更加愕然:“阿周,你也糊涂了么?那贱婢不就是怕柴家大郎看到娘子的好,不记得她了,这才急着回去的?咱们怎么能让她如了愿?”
周嬷嬷依旧是一脸不赞同:“你怎么不明白,此事关键不在于娘子何时带她回去,而是柴大郎何时想让她回去!他若是见不到这秦娘就不惦记她了,那娘子带她回去又有何妨?若他见不到还会惦记,娘子不带她回去又有何用?倒不如先坐实了主仆名分,日后她若真有不妥,收拾起来也是名正言顺!”
文嬷嬷的头摇得犹如拨浪鼓一般:“你说得倒容易,可万事开头难,新婚之时何等要紧,好不好都是一辈子的兆头,咱们怎能让这种女人跟着去捣乱!”
周嬷嬷几乎苦笑起来:“阿文,是你想得太简单,如今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捣乱,可那府里的人就保不齐了,有她在,说不准还能帮咱们防着些……”
眼见着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执了起来,凌云忙道:“两位嬷嬷不必争了,此事我自有分寸!”
文嬷嬷自打拿住凌云打铁动土的短处,如今已是半点都不怕她,闻言便冷笑了一声:“娘子莫空口白牙地来哄咱们,娘子做事,何时有过分寸了?”
凌云被堵得接不上话,那边沈英“噗”的一声便笑了出来,凌云的脸上顿时有些发烧,不过瞧见沈英负手而笑的模样,她心里突然有了主意,索性叹了口气,正色道:“嬷嬷多虑了!此事我原不想说,如今也只能告诉嬷嬷——我带秦娘回长安,其实是为了试一试宇文家。”
文嬷嬷奇道:“这事跟宇文家有什么干系?”周嬷嬷却是脸色一变,问道:“娘子为何担心他们家?又准备如何去试?”
凌云解释道:“我会让秦娘略改模样,不见外人,若如此还能被宇文家发现,他们定然一直在紧盯着咱们,所图之事也绝不简单,咱们得多加提防。”说着她心头突然一跳,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才觉得应该带秦娘去柴家的么?但她这么做,真的能试出宇文家的打算来?她不放心的,又真的只是宇文家么……
文嬷嬷已是忙不迭地问道:“他们若发现不了呢?”
凌云回过神来,微笑道:“那便无事,不是更好?”
文嬷嬷恍然点头,喃喃道:“若是无事,那自然是更好……”她心头恍惚,不知为何事情从柴家一下子转到了宇文家,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来。倒是周嬷嬷疑惑地瞧了瞧凌云,到底还是没有再开口询问。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回报,酒菜都已备好。难得团聚,大家自是把心思先丢到了一边,热热闹闹地吃了起来。沈英顺口说了些塞外的奇闻异事和日前回到太行山时的见闻,小七忙问道:“师傅这次回太行山,可还有人会提到那天下第一好汉李三郎?”
听她煞有介事地念出了这个名号,众人都轰然笑了起来。
沈英笑道:“如何没人提!不过这么传来传去的,他们口中的李三郎不是高壮如铁塔,便是黑瘦如猴儿,有人说他使的是削铁如泥的青龙偃月刀,七进七出劫走了皇帝的几百匹龙马,也有人说他用了一对几百斤的大锤,单人匹马荡平了上谷十万兵丁!”
大伙儿听得都是骇笑不已,凌云更是哭笑不得,用几百斤的大锤,她是想压死自己么?扫荡十万人马,就算她杀人如杀鸡,也得活活累死……
说笑之间,时辰过得极快,待得席面撤下,已是午后时分。玄霸精神虽好,面上却多少带上了些疲色。沈英令他好好歇息,出门后又看着凌云点了点头。
凌云知道有事,忙跟了上去。
沈英在这庄园里教了凌云玄霸好几年的功夫,自然有单独的住处,离这边也不算远,紧挨着庄园的院墙和小门,进出最是方便。这一年里,大家都盼着她过来,院子自是早就收拾好了,隔三差五还要整理一回。沈英进院后推门便进了上房,只见处处整洁,布置更是跟她住着时一般无二,点了点头叹道:“你们有心了。”
凌云却是瞧着哪里都有些不妥,这屋里看着齐整,地上却已有薄薄的一层灰,屋里虽然并非毫无人气,还留着些淡淡的熏香气息,却是四壁冰凉……听到沈英的感叹,她脱口便道:“师傅,咱们换个地方,这里……我让人来收拾收拾!”
沈英摆了摆手:“不急,这里冷是冷了些,却正好说话。”她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这才开口,“其实,我是前几日便已来到长安了,在城里耽搁了几日,是想先查清楚一些事情。”
凌云一听便明白,师傅是有极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自己,自是屏息静气地等着下文。
沈英却是良久都没有说话,凌云忍不住低声叫了句:“师傅?”她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凌云微笑着轻叹了一声:“阿云,我有一句话想问你,你一定要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