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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们的悲愤交加的叫嚷声中,远处的飞尘里果然出现了追兵的身影,起码有数百其之多,人马彪悍,气势汹汹。
    城门前的那几十人更是急得团团转,有人气得破口大骂,也有人声嘶力竭地恳求他们救命,更有人支撑不住地一头栽倒,城楼上的兵丁都有些不忍,心软些更是回头恳求:“等县尊的命令到了就晚了,咱们还是先放他们进来吧。”
    队长心头烦乱,却还是一眼瞪了过去:“县尊说了,开门者斩,今日谁敢开门?我第一个劈了他!”
    在城下的叫骂声中,追兵已是越来越近,甚至有人弯弓搭箭,射了过来,那些残兵败将大约发现开门已是无望,终于大喊一声,四下逃命去了。
    那数百追兵却没有再往下追赶,只是在离城门一射之地勒住了坐骑,过了片刻,在道路的尽头又出现了一支队伍,这一次却是步卒。他们的队伍一眼看不到尽头,仿佛深色的水流一般涌将过来。在队列的最前头,一面旗帜高高挑起,上头赫然是个“何”字。
    在那面旗帜的下头,七八匹骏马全身如绸缎般闪闪发亮,上头坐的人隔得远了看不清眉目,唯有中间一个穿了一身银色的长袍,在这么多人马当中依然是耀目生辉。
    城楼上的兵丁原本还有些感慨,此时都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刚才那帮人后头居然有这么多的追兵,他们若是真的开了城门,叫这些人乘虚而入了……
    队长心里更是雪亮:之前那帮人若不是盗匪假扮,便是他们故意驱赶过来的。这些盗匪显然彻底打败了那五千府兵,如今还想乘胜追击拿下县城!
    看着这些兵器不同、打扮各异的盗匪在那数百名骑兵旁边渐渐停下步伐,渐渐摆出了一个阵列。城楼上的兵卒自是相顾骇然。队长见势不对,忙大声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东西都准备好?这些盗匪不过就是人多些,可咱们的城池是何等坚固,他们人再多又如何?难道还能拿刀把咱们的城门砍开?你们快些动手,让他们好好吃上一顿滚木擂石,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他一面呼喝,一面便让人把城墙上存放的石头木料都搬到垛口,在宽敞处架起大锅,要点火热油;眼见着东西不大够,又让人去附近拆除屋舍,正忙碌间,就听手下颤声道:“队长,你看,你快看!”
    他转头一看,顿时呆住了:盗匪们的队列早已排好,此时往两边一份,从队列里缓缓推出了一辆巨大的撞车,看着还有几分眼熟。
    原本坐镇县衙的县令县尉此时也带着衙役乡勇们匆匆赶到,看到这副阵仗,自然是各个变了脸色。县令更是脱口道:“那五千府兵难道全军覆没了?这可如何是好?”不然的话,为何他们带着的撞车出现在盗匪们的阵营里?如今这凶器又要掉过头来攻打他们的县城了!
    县尉到底是武人出身,闻言忙抱手行礼:“明府不必担忧,这撞车拿来攻克村坞乡堡自然是富富有余,但咱们的城门是何等坚固,倒也不必怕它!”
    县令话一出口也自知不妥,忙努力镇定神色,点了点头:“你说的是,咱们不必怕他们!”
    说话间,县丞也骑马赶了过来,喘息着回禀道:“明府,如今咱们的东门西门之外都出现了盗匪的踪影,唯有北门那边还算清静。”
    县令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北边显然是盗匪故意留下的缺口,为的是让城里的兵丁和民众觉得有路可退,不会拼命抵抗,这样他们才能更快拿下县城!但如今所有的人都能跑,唯有他这个县令只能跟这座城池共存亡……
    县尉自然也是立时便想明白这一节,冷笑道:“他们居然想用这围三放一之计,也不想想,咱们这里离长安只有几十里,县尊又是深谋远虑,不但昨日起就闭了城门,今日一早又连派了几拨人去长安报信,想必用不了多久长安的援兵就会赶到,到那时咱们里应外合,定要让这帮盗匪有来无回!”
    他这话说得铿锵有力,原本有些动摇的兵丁们顿时都打起了精神,对啊,他们离长安才多远,如果早上就让人去求援了,这会儿只怕长安都收到消息了,那边派骑兵过来,不过是一个多时辰的事,他们只要支撑到那时就好。
    县尉目光一扫,已将众人的脸色尽收眼底,当下厉声喝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今日之战,咱们一步都不能退,我和明府就在此处督战,敢后退者,以逃兵论处,杀无赦,全家连坐!奋勇向前者,人人皆有重赏,若有伤亡,家小也有抚恤赡养!你们听清楚没有?”
    众人自是齐声应诺,他们这些人当差做事,无非是图口饭吃,真到城破之时,自然是自己保命为上,但若守得住城池,那也只能拼命向前,总不能连累家小。有些衙役乡勇的家人就在城中,此时更是由惧生勇:万一让盗匪入城了,城中只怕会变成人间地狱,他们就算豁出命去,也得保住城池!
    眼见着城楼上下,人手聚集,士气渐高,县令等人也暗暗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城外的战鼓声隆隆地响了起来。
    这声音低沉而有力,一下又一下,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口。
    随着这战鼓之声,那辆巨大的撞车在盾牌的掩护下,一步步地向城门逼了过来。
    在隆隆的鼓声之中,在数百面长盾的护卫之下,这辆撞车带着一股令人心惊的气势,稳稳当当地越逼越近,待到来到城楼下面,那巨木上火烧血染的痕迹变得清晰可见,为这破城的凶器更添了几分狰狞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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