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潘仁回头看着她微微一笑:“自然是要露两手给大伙儿瞧瞧。那骑射刀枪的功夫,有三郎在,我就不献丑了,至于这角抵之术么,三郎还是留给我吧!”
凌云一时简直不知该如何回话。她也知道,何潘仁并非孱弱之辈,但这逞强斗狠,自来不是她的分内之事么?何潘仁只要在一旁看着就好,什么时辰居然要他来出头了?然而何潘仁的笑容是如此轻松笃定,一双眸子里就差刻上“你放心”这三个字。凌云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叹道:“那你当心些。”
何潘仁微笑颔首:“放心,我不会伤到向兄弟。”
向老四此时也已回过神来,听到这句忍不住哈哈大笑,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大声道:“那我就先在这里多谢总管了!”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他自然已没有客套的必要,当下后退了两步,却也懒得摆出什么姿势,只是站在那里笑道:“何总管,请!”
何潘仁也抱手道了声“请”。他的身量比向老四还高了半寸,宽度却只抵得上向老四的一半,两人对面而站,一黑一白,一胖一瘦,一个赤身露体,满脸横肉,一个衣袂绝尘,容色如玉,看上去就像一只仙鹤跟一头山猪站在了一起,对比鲜明得近乎滑稽。
众人看得心里好笑,却又不好真的笑出声来,只能互相挤眉弄眼:总管自然是有本事的,但这角抵之戏,却绝不属于他这样的人!
他们正憋得辛苦,却见何潘仁终于动了。他不紧不慢地走上了一步,伸出右手推了推向老四,动作优雅得宛如是在帮他拂去肩头的尘土,向老四自是抱手而笑,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这一下,众人终于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声之中,何潘仁手上又是一推,动作依然不大,力道却重了何止十倍。向老四被推得身子一晃,差点向后转了过去。好在他反应极快,忙不迭脚下一蹬,身子往前一弓,要抵消掉这股推力。然而就在他发力的瞬间,何潘仁放在他肩头的手也同时改推为拉,这一推一拉,力道分寸都巧妙到了极处,向老四根本还没反应过来,便踉跄着摔倒在地。
围观的人群不由“哗”的一声,大多数的人笑容都僵在了脸上:这还没怎么着呢,向老四怎么就往前扑倒了?
凌云倒是瞧得清楚:何潘仁这是先骄敌之心,再借力打力,招数虽然简单,对付向老四这样的人却是足够了。
向老四被摔得懵了片刻,心里也明白过来:自己太轻敌了!他闷声不响地撑地而起,退后两步,弓身抬手,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何潘仁。
众人再次安静了下来。凌云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向老四显然是认真了,何潘仁很难再取巧,而这角抵之术,摔得重了,其实比拳脚更能伤人……她目光一转,上前一步,脚下踩住了一颗石子。
何潘仁却依然是气定神闲。向老四伸手就要搭他的肩膀,却被他连连闪过。只是这场地到底有限,退了几步之后,他已到人群边上。不等人群退开,向老四已抢上了一步,双手终于紧紧搭住了何潘仁的手臂。何潘仁避无可避,翻手也是一搭,两人的胳膊已绞在一处。
向老四等的便是这一刻,当下伸脚何潘仁的腿间一扣,手上使力,要将何潘仁抡倒在地。然而何潘仁却依旧比他快了一步,待他的右腿扣过去时,何潘仁的脚竟一步挪到了他的脚后跟处,手上同时借着他发力的方向一个斜甩,向老四脚下一拌,偌大的身子竟被生生甩了出去,落地时发出了“嘭”的一声闷响。
众人呆了一下,随即便是齐声喝彩——如果说第一次向老四摔得莫名其妙,这一下大家却是看得明明白白,何潘仁绝不是侥幸取胜,的确是技高一筹!
向老四这一下摔得比第一次更重,也摔出了几分真火。他一个骨碌翻身爬起,几步冲到何潘仁跟前,顶牛般弓身往前,要借着自己的力量和体重,彻底压制住何潘仁,再将他掀翻在地。
何潘仁如何能让他得逞?他身形轻灵,几个退步躲闪开来,但等到向老四再上来时,却突然搭住他肩头往前一拉,向老四收势不及,再次扑在了地上。
众人顿时欢声雷动,人人都是又惊又喜:他们的何总管果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在一片喝彩声中,凌云也悄悄移开了踩着石子的那只脚。随即才意识到,刚才她大概有点紧张,脚下用力太过,脚底竟已被硌得生疼。不过看着人群里神采飞扬的何潘仁,她一面暗暗嘶气,一面还是笑了起来。
另一边的李八郎心头却是沉甸甸的:向老四也太废物了,这场较量怎么叫何潘仁赢了去?还赢得这般轻松……看到凌云露出的笑容,他心里一动,扬声笑道:“何总管果然是好本事,却不知总管跟三郎相比,又是谁高谁低?”
何潘仁已伸手拉起了向老四,闻声看了凌云一眼,这才瞧着李八郎笑道:“我比三郎自是颇有不如。”
李八郎“嘿”地笑了一声:“何总管何必过谦?三郎都不曾下过场,总要跟总管比上一次,才能知道输赢吧?”
何潘仁笑着叹了口气:“看不出八郎竟是如此喜欢这角抵之技。”
李八郎心里一喜,连忙点头,却听何潘仁话锋一转:“既然如此,不如咱俩先切磋切磋?”
李八郎大吃一惊,摇头不迭:“我不是总管的对手,还是不必献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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