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军乘机狂呼而上,短兵相接的鏖战终于再也无法避免。
在中军的两翼,交战的情形也渐渐变得胶着。
骑兵们之前都是跟着那些发狂的重甲战马直冲对方阵营,自然难以保持队形。在屈家军突如其来的反攻之下,不少落单的骑兵都挂了彩,还有人丢了性命。左翼那边,凌云见势不对,立刻收拢队伍。她马快刀快,无人能挡,几圈下来,总算把几百骑都聚集在了一起。
骑兵的队伍一旦凝聚,威力自是倍增,马队所过之处,又有了风卷残云的气势。只是在鼓声的催促中,屈突军的士卒也不敢后退,他们人数众多,或引弓箭,或持长矛,如蚂蚁般一点点噬咬着这支队伍,双方都是舍生忘死,形势一时难分高低。
而右翼那边的情形又有所不同,那边领队稍弱,骑兵们被围攻之后虽也努力聚拢,却到底比左翼慢了许多,待到队伍终于聚齐,伤亡已有近百。面对屈突军不顾性命的围追堵截,他们的速度也渐渐地慢了下来,眼见着再过片刻,就会被彻底围住……
这些发生在中军战场上的厮杀,望台上自是看得一清二楚,有副将终于忍不住道:“大将军,请让末将领兵出战!”
屈突通早已将鼓槌交给亲卫,此时正凝神观望战局,闻言断然摆了摆手:“还不到时候!”
副将急道:“大将军,如今战事胶着,末将此刻出兵,只要彻底收拾掉一处,便可奠定胜局,机不可失啊!”
屈突通脸色一沉:“他们还有一万多人未曾出战,咱们的后军若是也投入战场,对方再倾巢而出,我们又该如何?”
副将还想辩驳,看到屈突通严厉的脸色,到底没敢出声,心头却是愈发焦躁,不知为什么,那个红色的身影总让他觉得异常刺目,仿佛不立刻将之抹去,事情就会难以收拾……
果然,过了片刻,当左翼的方阵被凌云率领着几百骑冲杀了两个来回之后,胶着终于被打破了。凌云带队的骑兵速度未减,刀光更利,士卒们的动作却渐渐凝滞——仿佛他们被鼓声激起的勇气,终于被同袍的鲜血渐渐浇灭,虽然没人敢转身逃走,却也没人再主动上前。
眼见着只要再杀一圈,左翼的方阵就会分崩离析,凌云目光四下一扫,却是毫不犹豫地带着剩下的四百多骑冲了出去。
此时,在右翼阵营里搏杀的骑兵处境已是越发被动,而中路的骑兵们更是陷入了包围——长刀军虽已折损过千,人数却依然是骑兵的三倍,他们的长刀本就是骑兵克星,配合默契之下,威力何止倍增?骑兵们却正好相反,各个身手过人,却并不擅长这种打法。在雪片般飞来的刀光下,他们人马难以兼顾,只能步步后退,眼见着伤亡来越多,就连领队手臂都被划了一道,弯刀脱手,而更多的大刀已从各个角度砍了过来。
好在就在这个时候,长刀军的背后传来了密集的破空之声。
凌云带着的四百多骑兵分两路,两百骑支援右翼,凌云领着剩下两百多骑一字排开,对着长刀军的背后连珠急射,转眼之间,长刀军就倒下了一大片。
两军交战,自来最怕有人背后来袭。长刀军纵然悍勇无比,这一下也是哗然大惊,不得不分出七八百人杀向凌云的队伍。被围攻的骑兵们压力大减,士气大振,乘机挥刀反攻了过去。
看到长刀军奔袭而来,凌云并没有迎头杀上,而是带着人且退且射,她原本就善于急射,此次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几息之间就射光了一囊箭支,但凡冲在最前头的都被她一箭封喉。有她镇定示范,其余骑兵也是箭无虚发。
只是这样退了数十步之后,他们距壕沟已是不远,而长刀军也终于追了上来。
这情形跟之前那次追击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但不知为什么,看着那个从容放下箭囊,抽出长刀的挺拔背影,所有的人都觉得,这一次,结果会完全不同。
望台上的将领们心都提了起来,这一次,凌云的身影离他们更近,那种压迫之感也愈发清晰。自有将领再次请命增援,屈突通却依然没有松口,只是让人传令左翼,立刻出阵追击。其实看着凌云的身影,他也有芒刺在背之感,但心底里却还有一种更强烈的感觉:后军还不能压上。这是他在沙场上出生入死换来的直觉,他不能不重视。
请战的副将却并不知道他的纠结,听到他的命令,脱口急道:“等到他们出来,长刀军只怕已顶不住了,咱们的三支精兵都折损在这一仗里,日后还如何去克敌制胜?”
他话音未落,身后有人寒声道:“谁说我的弓箭营完了?”
柳骁武大步流星地走上了望台,向屈突通抱手行礼:“大将军,弓箭营整队完毕,听候大将军派遣!”
众将领这才注意到,就在望台与壕沟之间,弓箭手们果然再次集合了起来,人数大约还有两千左右,不少人身上带伤,却显然还可一战。
屈突通眼睛顿时一亮,几乎不假思索地指向了壕沟前方:“立刻射杀他们!”
柳骁武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一看,不由怔了一下,那些骑兵连连后退之下,离望台正好是一箭之地,离弓箭营自然更近,正在他们射程之内,但长刀军好几百人也正攻杀过来,这么齐射过去……他疑惑地看了看屈突通,对上的却是一个冰冷得不容置疑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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