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应该捏住的一些权柄,她还是拿着。
这是皇帝的意思。后宫的元后因为生产嫡子难产过逝,皇帝不意册立继后。那么,为了保持后宫的平衡,这自然要让慈仁太后压镇,镇住那些后宫里起了心思的妃子与宫人。
皇太后做的一切,只是顺着皇帝儿子的意思罢了。
如今呢,想着太医的话。
玉荣心中说不难受,那是假的。
白发人送黑发人,澈儿这一个嫡孙的年纪太小了,一个不足十岁的少年。担得起一个封建帝国的重担吗?
更甚者说,玉荣很清楚她的儿子为何这般的求她?
玉荣看得懂皇帝的意思。
皇帝是她的儿子,她一手扶了登上太子的位置。又是看着他登基为帝,看着他如何治理朝堂。
母子之间,岂能不懂对方的心思?
怕是朝堂上的一些风声,皇帝是知道的。
主幼国疑啊。
对于皇帝要册立太子的事情,玉荣一定会支持的。
父死子继,这是天下至理。
或者说这是合了礼仪的事情。
可能要担心的,就是孙儿太年幼了。
隆治帝的身体是真的不好。
册立太子的大事,他都是吩咐了,然后,就是继续养病。
册立太子那一日,玉荣守在了乾清宫。
隆治帝又是病了一场。
皇帝醒来时,只有玉荣守在这殿中。
储君的大礼仪已经结束。
“母后。”
隆治帝醒来,他看见了榻边上的母后,他的声音里带着沙哑。
“咳……”咳了一回。
隆治帝又道:“儿子怕是不成了。母后,澈儿往后就托给您了。”
“……”
玉荣沉默了。
最后,她道:“你好好养身子,一切会好起来。”
“母后,儿子这身子如何,儿子心头有数。”隆治帝说话时,显得非常的吃力。
这些年里,他的身体不算好。
他本人倒是一心想治了朝政,里面花了多少心血,他自己最清楚。
累倒了自己。
他后悔的就是没能做出更多有利于大魏朝的事情。时间总是太匆匆。
“主幼国疑,非是母后亲镇,儿子不放心。”隆治帝在皇太后的跟前,他说话时,用的儿子的谦称。
这时候,他希望,他的母后能怜惜了他的一点心思。
诺大一个帝国。一个年幼的孩子担不起。
可皇太后可以。
高宗之时,皇太后是辅政皇后。
哪怕隆治帝上位后,他的母后也是镇住后宫,依然有自己的一部分势力在朝堂上。
这些默契,隆治帝给了他的母后。这是亲娘,只要支持帝王的政治抱负,那么,他自然不会跟亲娘产生太多的冲突。
隆治帝是一个孝顺的儿子。
可再是孝顺的儿子。
隆治帝不会忘记了,他还有亲弟弟,这也是父皇母后生的孩子。在京城里,两位亲王的名声,自然各有千秋。
对于两位弟弟会不会起了心思?
隆治帝相信弟弟们。不若说,他相信规距二字。
四海升平。
那么,天下人盼得就是盛世太平。
这江山如今是司马家的。从高祖到他的手上,这一份基业,隆治帝瞧着明白。
礼仪之大,就是君王的最大依仗。
可这一份依
仗,也是需要力量的。
君王之德,在乎力量尔。
“母后,澈儿,儿子托于您。儿子不孝,累母后……”隆治帝的手很消瘦,他伸出来,握住了慈仁皇太后的手。
玉荣心软了。
这是她期望的儿子,她盼着他好,盼着一切都能如她所愿的。她舍了很多,也得到很多。
可如今呢,她将白发人送黑发人。
太医的话,一一在耳。
玉荣不想听,可现实让她连伤心的时候,都得忍了。
天下非一家一姓的天下。
一国之君,权责何等的重要?
如今儿子最后的时光里,这般托了她。
她的眼中含了泪。
可玉荣要强了一辈子。
她的泪到底没落下来,只是让眼睛一片的模糊起来。
微微仰了头,她止了自己的泪意。
哪怕眼框子还红着。
玉荣的声音里带上了沙哑。
“母后总是心疼你的。可你为何不心疼一下母后,你好好的养好身子,这便是最大的孝顺。”玉荣的声音里,何曾不是一种哀求。
“……”
一时间,隆治帝的眼中也是含了泪。
可到底他只是求了他的母后。
这世间,他自然相信了他的母后。
这一年,这一个春。
在慈仁皇太后的点头里,隆治帝终归得了一个满意的答案。
钟声长鸣。
京都的人,都知道这是帝王驾崩的钟声。
国丧来,新君登基。
这一年,有隆治帝的临终遗命。被新君尊为太皇太后的玉荣,自然是临朝听政,以抚新君之政。
这一年,开国至今的大魏朝迎来了第一位年幼的新君。
对于做了太皇太后的玉荣而言,朝堂上的一切,她都得重新的熟悉。
新君登基,镇之以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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