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桥没理他,温和地朝风烛笑了笑:“阁下年纪不大,眼光倒是很好。我确实不太了解行价,但料想阁下不会来哄骗我一个短命之人,能把这些药卖出去也是两全,那便依阁下开的价,我也好购置些东西回家了。”
风烛也没搭理他师兄,只是皱起眉:“公子洪福齐天,何必说这些丧气话。我们师父不在,但我三岁学医,不如让我为公子诊一下脉,也好对症下药。”
黄富完全插不进话,冲下前柜想推搡沈浮桥一把,被沈浮桥蹙眉避过了。
风烛也沉了脸,很不赞同地看着黄富:“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黄富急道:“你被他骗了!”
沈浮桥被烦得有些头疼,淡淡道:“小公子多久能付钱?我有些急,待晚间回去暗了,山路不好走。”
风烛甩开黄富的手,从钱袋里拿出了几锭银子,又提笔打了张欠条,生怕他反悔似的,一把塞到了沈浮桥手里:“店里最近资金紧缺,只能先付定金,这欠条有我们店印,公子下个月来,我们一定全款付给您!”
沈浮桥展开欠条看了看,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风烛睁着一双星星眼期待地看着他,沈浮桥被盯得没办法,轻轻笑了声:“那小公子可别骗我啊。”
第3章 方寸之地
他没有研究过古代的欠条,对于其生效机制也不了解。况且这个世界,虽然与古书描述诸多相似……但大抵还是游离于真实时空之外。
首先那条鲛人,就已经证明了这个世界的恢诡谲怪。
“公子若是还不放心,我将随身玉佩解与你……”风烛拿出十足十的诚意,势必要谈拢这桩生意。
他都这么说了,沈浮桥也就顺势收下了银子和欠条,阻止了他解玉佩的动作:“不必了,玉佩是私人物件,且十分贵重,沈某怎能以一筐草芥相抵?小公子面善,我便信你一回,下个月再来取罢。”
他说话温润有礼,气度不凡,然而却身着草鞋竹笠,粗布麻衣。风烛觉得合眼缘,想交这个朋友,于是开口道:“我姓风名烛,还未取字,不知道沈公子如何称呼?”
沈浮桥闻言怔愣了一瞬——他对这个名字印象比较深,因为风姓本就罕见,还取了风烛残年的前一半,读起来总像是有些悲谶的意味在里面。
一位御医世家的小公子,到穷乡僻壤来体验生活,应该说还好方才没接他的玉佩么——那是他小时候在宫中行医有功,龙颜大悦,御赐下来的。
沈浮桥轻笑着摇了摇头,温声回答道:“萍水相逢而已,又何必过问字名。”
言罢,他便背上草药篓子出了门,不再理会那两师兄弟。黄富跳不跳脚他没兴趣知道,风烛最后一问的言外之意他听出来了,但身处异世,他不愿节外生枝,多一分尘缘的牵扯和羁绊对于他来说都是重负。
…
沈浮桥戴着竹笠走在街上,这个小镇还算热闹,沿街摆着不少小吃摊子,不时便见三五摊主围在一块儿谈笑,也算是一番人声鼎沸的喧嚣光景。
沈浮桥对这些吃食不感兴趣,但奈何受命出门,不得不为家里那条鱼考虑一番。看起来那菜粥也确实不适合他吃,既然决定收留一段时间,那就好好养,总不能到最后弄得像自己虐待了他似的。若是那鱼不分青红皂白记恨在心,又会平添纷扰。
鲛人喜欢吃什么,沈浮桥是真的不知道,他单说要吃肉,可是鸡鸭鱼鹅这么多,沈浮桥有点选择困难。
逛了一圈下来两手空空,沈浮桥皮相温和,但其实并不是多有耐心的人,一烦躁索性也不再作思考纠结,直接提了十只烤制珍珠鸡。
这珍珠鸡出奇地便宜,十只居然只花了半两银子。饶是沈浮桥这样从小对钱没有概念,有钱没钱一样过的人,都感觉到了方才那一筐药材有多珍贵。
他就这样背着十只珍珠鸡去了布匹店,走在路上回头率很高,耳边常有窃窃议论与低声嘲笑。沈浮桥视若无睹,听若未闻,并不放在心上。
他本来是想找些白布自己加工一下制成防水绷带的,但让他意外的是,这店里居然有防水布匹。
“唉哟~你个倒霉催的,小心点别把你的泥给我蹭上去啦!!”老板指着沈浮桥,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扯着嗓子骂道,“弄脏了你可赔不起!这可是南海鲛人织的布,我的镇店之宝哟!”
沈浮桥蹙了蹙眉:“南海鲛人?”
“哼,没见识的东西!”老板推了沈浮桥一下,把鲛布护在怀里,“那些可是长着尾巴的美人!他们织的布柔韧光滑,连皇帝陛下都爱不释手,听说哭起来还能落地成珠!天哪!要是让我得到一条,我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他说得有些激动,眼里隐隐闪着疯狂的光,沈浮桥见惯了这种贪婪的丑态,不意外,也并不把他叫醒,只是淡淡问道:“南海鲛人在与陆地商贾做交易吗?”
“那他妈谁知道?诶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呢?买不买啊,不买就滚,别打扰我做生意!”
沈浮桥见问不出话便也作罢,从背篓里拿出剩下的银子,开口道:“这些银子能买多少鲛布?”
老板愣了一下,惊喜又狐疑地看了一眼沈浮桥,拿起银子就放嘴里咬,也不管上面有没有泥了。
“哎哟,公子就当我前面的话是在放屁吧!只是这鲛布名贵,这些银子怕是只能买三尺,都做不了一身衣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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