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几口超大号的铁锅已经烧开了水,整个诚泰戏院里所有的伙计都忙活起来开始分发茶叶泡茶,士兵们端着碗双手举着都很客气,这场面可以说是大宁立国以来数百年都不曾见,不知道自家戏院深浅的伙计们只觉得好玩,倒是没有人觉得烦。
人群变得热闹起来就越发混乱,越是热闹混乱便越有机会,于是姚桃枝往前靠了靠,过了两个人逐渐靠近韩唤枝,他选择的方位是最巧妙的,韩唤枝侧头看向水师队伍那边也不会看到他,正是视觉死角。
为了稳妥他甚至没有带刀带匕首,任何冰冷的东西都没带,他可以藏住杀气可刀子却藏不住冷锋,韩唤枝那般敏锐的人只要有人在近距离露出兵器他立刻就会做出反应,姚桃枝带的是一条很粗糙的麻绳,麻绳勒死人要慢得多,杀韩唤枝但凡慢一点就会失去先机,所以指望着让韩唤枝窒息而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的麻绳里藏着极锋利的刀片,靠麻绳隐去刀片的锋芒,勒住之后发力刀片就会切开麻绳,为了保证不出错在刀片的另一侧顶着一条铁棍,这样一来勒住的时候刀片顶住了铁棍只能让韩唤枝脖子方向切。
连细节都算计过,姚桃枝已经准备的足够充分。
他的鱼篓里有几条鱼,鱼已经死了,因为是钓上来的所以鱼嘴会被勾破,有一点点血腥味也就在所难免,而鱼肚子里藏着些东西,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
他手里的钓竿也非同寻常,钓竿上的鱼线是特殊材质所做,甩出去后能达十来米,他算计过位置如何脱身,他没有见到上次白小洛是如何荡走脱离包围的,可是却也想到了利用诚泰戏院的屋顶逃离。
这时候场面忽然安静下来,一个看起来稚气未脱的少女怀抱着琵琶缓步走上高台,一个看起来精瘦的中年汉子随她一起上来,一只手拎着凳子一只手拿着竹板,看起来这只是很寻常的一对父女。
那中年汉子瞧着有些不满意,似乎不太愿意让闺女在这样场合抛头露面,他包着头巾低着头走路,连走路的姿势都显得不满意。
沈冷看到那姑娘上台之后往韩唤枝那边看了看,他打听过,韩唤枝喜欢听曲儿,尤其是牧歌曲风。
当琵琶声响起如玉落珠盘,沈冷就知道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
而靠近韩唤枝的姚桃枝也停了下来,眉角微扬。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迷离
对于一个合格的杀手来说杀死一个人之前要先了解这个人,知道他的喜好和厌恶,这样才能最有把握击杀目标,所以从某种意义上看白小洛和姚桃枝算得上韩唤枝的知己,如果他们没有站在对立面的话,以他们两个现在所知的这些去靠近去迎合韩唤枝或许会成为朋友,只是或许,因为韩唤枝没几个朋友。
所以当高台上那个少女坐下来开始拨动琴弦,琵琶如玉落珠盘般的声音飘扬出去,韩唤枝的脸色一喜,而沈冷嘴角上扬,姚桃枝眉头一挑。
沈冷也觉得韩唤枝是个有意思的人,所以特意去问过庄雍,庄雍不喜欢韩唤枝所以诉说起来相对公正,因为庄雍不会去诋毁别人。
于是沈冷知道了庄雍为什么不喜欢韩唤枝,因为他觉得韩唤枝无情。
沈冷也知道了韩唤枝为什么不喜欢庄雍,因为韩唤枝觉得他多情,别忘了庄夫人是留王府里人。
在二楼的白小洛眼睛死死的盯着韩唤枝,举着千里眼看,不想放过韩唤枝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因为这个小姑娘是他杀韩唤枝的关键。
今日他不想杀韩唤枝,因为他知道杀不了。
他只是在铺陈,布局,在做最后的准备,这个局一旦完成了韩唤枝才会死。
姚桃枝却不一样,姚桃枝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为了钱而杀韩唤枝,他还因为恨,姚无痕在这个世界上的后人已经不多,当初从楚国皇帝倾尽全力的追杀下姚家的人能活下来一个就是万幸,那是皇帝一怒,暴怒,怒火可烧遍楚国上上下下,让人无所遁形。
这些年来姚桃枝一直在做两件事,一件是不停的杀人赚钱来让自己的生活过的更美好一些,什么都用最好的而不吝惜钱财,另外一件就是趁着杀人可以走遍大江南北去查找姚家的后人。
现在他找到的只有福宁寺的主持和西北边陲另外一个人,姚家的人可以说多灾多难,姚无痕创造了杀手的神话,也造就了家族的苦难,也许是被那位早已经死去了几百年的楚国皇帝诅咒,姚家当初逃出来的几个后人也过的极悲惨。
福宁寺的主持是个孤儿才会进寺庙,他爹娘死于疾病而他独活,可是正因为他爹娘死于疾病所以村子里的人都不敢收留,害怕他将厄难带进家门,唯有去寺庙才是出路,寺庙的和尚慈悲不会见死不救。
西北边陲那个家伙也是独来独往不出意外的话家里人只怕也已经没了,甚至他已经不再姓姚,幸好姚桃枝查到他的时候他才刚刚改姓,他生父死于意外母亲带着他改嫁,后爹对他并不好动辄打骂,打他也就罢了,有一日他后爹对他娘拳打脚踢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用杀猪刀捅死了那个该死的男人后做了独行盗,那把杀猪刀是姚桃枝塞进他手里的,此后母亲便不知去向。
姚桃枝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若是让他收了屠刀去做和尚六根应该清净的很快,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偏执的寻找血缘亲人,福宁寺主持就是他的血缘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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