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管以后,他只要现在,杀了皇帝,唯有杀了皇帝。
李承唐就是他的心结,是他的梦魇,是他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唯有李承唐死了他才能心安才能踏实,起源于二十年前的屈辱让他多少个夜晚不能安眠,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别人对他的嘲笑。
小时候的一幕一幕都浮现出来,他父亲指着他痛骂,挥舞着木棍打在他背后,在无人的时候他蹲在树下嚎啕大哭,他和蚂蚁对话诉说自己的委屈,他用刀子削出来两个木人一个是李承唐一个是沐昭桐,然后用刀砍用针刺用火烧,希望自己某一天睡醒了忽然得到消息说……李承唐死了!
他坐在河边一次一次的想跳进去,站在山崖上亦如是,他甚至渴望着被父亲活活打死算了。
“我会是千古一帝,我会是千古一帝!”
站在小岛高处的李逍然仰天大喊:“我才是真命天子!”
他拼了命的挥手,像是手里有一把刀子,能一刀一刀将远在祈宁岛上的皇帝李承唐碎尸万段,他嘴角上挂着狞笑,似乎真的看到了自己手握一把开天长刀,一刀将祈宁岛都劈成了两半。
祈宁岛,永昌台。
大内侍卫围城了一圈将皇帝护在其中。
“陛下,此处太过显眼,可暂避至林中。”
侍卫统领卫蓝劝了一句。
“不必。”
皇帝站在那,看着四周死士疯狂的冲上来,眼神里却只有轻蔑。
“朕站在这,是给他们希望。”
藏在永昌台和祈宁观里的死士有数百人,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死亡为何物,只是一批一批的冲上来,然后一个一个的倒下去,陛下身边的护卫难道还能是酒囊饭袋?
禁军将军夏侯芝带着人从左边杀到右边,从右边再杀回来,那长槊上血迹斑斑,三十六校尉和他组成的战阵好像绞肉机一样,那些所谓的南越精悍死士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我就说,哪里不对劲,哪里不舒服。”
小张真人站在陛下旁边往上推了推那厚厚的镜子:“屋顶上藏了人,暗带杀气,所以才会不舒服。”
皇帝叹道:“真人此时总算是看出来了什么。”
小张真人脸一红:“陛下恕罪。”
他问皇帝:“陛下,咱们如何下去?索桥已经毁了……”
皇帝指了指海盗来的方向:“他们从哪里登岛,咱们就从哪里下去。”
“啊?”
小张真人脸色一白:“迎面杀过去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白净净的双手:“那就杀过去,臣不会杀人技,却还是能为陛下挡箭。”
皇帝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朕选你为国师,你愿为朕挡箭,朕很开心。”
此时,海盗和桑国人的战船已经突破了大宁水师的封锁,毕竟来的突然,四周巡航的大宁水师战船数量又不多,仓促之间哪里还能防守稳固,那些海盗一个个都跟吃了药似的,要杀的可是皇帝啊,莫名兴奋。
他们的船在祈宁岛一侧停靠,距离岛屿还有大概几十米大船不能过来,不等船停稳,这些海盗和桑人就从船上跳下来,嘴里叼着刀子往岛这边游,远远的看着,就好像下饺子一样。
“陛下,还是暂避一下吧。”
卫蓝又劝了一句。
“有什么可担心的吗?”
皇帝回头看了看,身边有块坍塌下来的石头,在石头上坐下来:“真人,过来为画个棋盘。”
小张真人一怔,然后点头:“这个臣真的会。”
海盗和桑人嗷嗷的叫唤着从祈宁岛一侧爬上来,夏侯芝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回望陛下:“陛下,等到何时?”
“等到全都上来。”
皇帝语气平淡的回了一句。
一万多海盗和桑人,全都上来?
“列阵!”
夏侯芝一声暴喝。
散出去将死士全部击杀的禁军士兵全都收拢回来,围着皇帝列了一圈圆阵,禁军士兵有数百人,再加上百十个大内侍卫,皇帝身边不足护卫不足五百,而杀上来的贼寇足有上万。
棋盘纵横十九道,小真人就在地上用石子划出来。
皇帝随手捏了些残碎的木块:“我以木块为白子。”
他看向一直站在他身边的裴亭山:“大将军,你以碎石为黑子,下一局?”
裴亭山笑起来:“那臣就陪陛下手谈一局。”
他往远处看了看,那个冒黑烟的小岛:“臣的刀兵,此时应该已经封了那座岛。”
皇帝嗯了一声:“这几日委屈你了。”
裴亭山笑起来:“哪里有什么委屈,臣心中欢喜。”
皇帝不疑,臣下不变。
多美好。
很久很久之前陛下就说过,他从不相信四疆大将军任何一人会反,哪怕是裴亭山。
呜呜!
号角声响起。
大宁的水师战船从大江出海口进入海域,一艘一艘万钧伏波,看起来如此壮阔,战船上的士兵们已经憋足了劲,只等着那些家伙入瓮来,此时大部分海盗和桑人已经下船登山,水师的人围过去,谁能走得了?
另外一边,数万刀兵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谁也没有想到,石桥那边围观的百姓之中居然有一小半都是刀兵,人群散开,里边是一艘一艘之前靠人群挡住了的蜈蚣快船,都是之前夜里从水师运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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