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唯一称得上比较奢华的东西就是那茶桌,也是他自己打的,茶桌上凿刻出来犹如河道一般蜿蜒曲折的槽,槽中有水,水中有拇指大小的鱼儿来回游动。
最精致的莫过于那小水车,令人叹为观止。
中年男人坐下来泡茶,看了看黑眼脸色:“是因为流浪刀的事烦恼?”
“东主将此事交给弟子来查,可弟子却没有丝毫办法,所以只好来求先生赐教。”
“我管着少年堂已经十年了。”
中年男人微微摇头:“外界的事,似乎早已经与我无关,我甚至已经不知道何为江湖?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只是教那些和你一样的孩子们习武读书,教他们练功,也教他们生存,也许我也没办法给你什么指点,毕竟我身在长安,却连长安都没有看清过。”
他,就是少年堂的堂主,也是流云会真正意义上的三把手,二把手当然是叶流云,一把手当然是皇帝陛下。
他叫虞白发。
他曾经自嘲,或许是因为这名字的缘故自己才生了那一缕白发,倒是应景。
少年堂里出来的那些名动江湖的英杰,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
“和先生聊一会儿,心里也踏实。”
黑眼低着头看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茶:“从来都没有这么被动过。”
“那是因为他们的目标也许只是杀人。”
虞白发喝了一口茶:“当一个人主动去做任何事,都有目的,比如这次的事,流浪刀能把咱们流云会灭了吗?自然是不能的,他们当然也心知肚明,所以他们只是在杀人,流云会弟子众多,防不胜防。”
他看了黑眼一眼:“但据我所知,出事的是南城,那是码头苦力住的地方,所以他们的眼线只在南城,让兄弟们暂时收收线,不去南城那边,他们也就不敢轻易出手。”
黑眼忽然反应过来:“盯着那些苦力?”
“或许可以试试。”
黑眼起身:“那弟子告辞。”
他转身跑出小院,虞白发苦笑着摇了摇头:“哪是那么容易的。”
南城。
之前被流云会盯住的一个苦力扛着自己的扁担回家,他住的地方是一条小巷子里,才刚到长安城没几年,想混一个好生活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当初加入流浪刀以为可以风光起来,结果没多久流浪刀就被流云会灭了,他在家里躲了好一阵,后来听闻流云会不会欺负他们这样的苦力,这才敢放心大胆的回到码头上继续讨生活。
可谁想到,前阵子他又被恶魔盯上了,想到那些令人恐惧的家伙他就一阵阵害怕,就算是已经进了回家的小胡同,还是忍不住的回头看,唯恐有人跟着他。
回头,吓了他一跳,居然真的有人跟着他,那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年轻男人,他认识,在码头上远远的看到过,是流云会黑白双煞之一的黑眼。
所以他加快脚步,想跑回家里去。
“不用跑。”
声音在他旁边出现,把苦力吓了一跳。
一个披着羊皮袄的老头儿蹲在墙头上看着他笑:“你跑什么,到你家了,你以为关上门就挡得住流云会黑眼?”
黑眼停下来,嘴角往上一勾:“果然有收获。”
羊皮袄老头裂开嘴笑,露出一嘴的黄牙:“是啊是啊,果然有收获。”
他从墙头上跳下来,颤巍巍的走向黑眼:“你的功夫是虞白发教的吧?让我看看你的兵器。”
黑眼的袖口里顺出来一根黑色铁棍,只有一尺长,随着一抖手,铁棍竟是延伸出来,成了一根黑色铁钎。
“果然啊。”
羊皮袄老头看着那铁钎眼神都亮了:“你知道虞白发跟谁学的这东西怎么用吗?”
老头一抖手,袖口里也甩出来一根黑色铁钎。
“我。”
他脚下往前一点冲向黑眼,黑眼的心跳猛然加速,铁钎迎着羊皮袄老头的眼睛刺了过去,老头的身子往下猛的一蹲,铁钎噗的一声刺穿了黑眼的脚面,黑眼剧痛之下想退,然而脚被钉在地面上如何退的了?长安城的冬天那么冷,地都是冻土,这铁钎却刺进去足有半尺。
“你会用这东西?”
老头一拳打向黑眼,黑眼奋力扭身避开,奈何羊皮袄老头的拳头太快,一拳轰在黑眼的小腹上,黑眼的脚被钉在那动都动不了,这一拳实打实的挨了,身子往前佝偻下去,剧痛瞬间就让他力气崩散。
老头往后退了一步,似乎并不急着杀了黑眼,黑眼扶着墙壁站直了身子,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的黑色铁钎竟然到了对方手里。
“看似精巧,但太轻了。”
老头把玩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嫌弃:“你也算是我功夫的传人了,我就送你个痛快吧,用你的铁钎。”
他往前一冲,铁钎对准了黑眼的心脏。
轰!
旁边的墙壁坍塌下去一个大洞,坚硬的青砖都碎了好多,尘土纷飞。
倒在碎砖上的,居然是羊皮袄老头。
他胸口有个鞋印,还能勉强分辨出来。
“他比你用的好,你的用法不光明。”
一身单衣长衫还挽着袖口的虞白发弯腰把铁钎捡起来:“你居然还敢用?”
老头的脸都已经扭曲了,如同见了鬼一样。
“虞……虞白发!”
虞白发嗯了一声,手里的铁钎像是转了一圈,只是转了一圈,羊皮袄老头四肢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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