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一提到妈妈,亮亮就蔫儿了,然而‘哇’的一声爆哭起来!
只可惜,除了干嚎外,他的脸上没有一滴眼泪;
“我,我想妈妈……可是柳叔叔说,说妈妈不要我了……可是,可是……呜呜……”
苏陌继续问道“你刚刚去哪儿了?偷偷看妈妈?”
男孩儿一边擦着没有眼泪的脸颊,一边委屈的点头。
“妈妈看不到我,爸爸也看不到我,只有弟弟能看到我。”
弟弟指的是贺子安。
“可是弟弟好讨厌哦!他不喜欢我,只喜欢柳叔叔,天天粘着柳叔叔唱戏!”
苏陌又换了个问题,“那平时和你玩捉迷藏的人都在哪儿?”
“大哥哥想见他们吗?”
苏陌点头,男孩儿左右看了看,然后拉着苏陌手悄悄说道“那我带大哥哥去见他们,悄悄得,千万不能被柳叔叔发现噢!”
而后,男孩儿拉着苏陌走下戏台子,然后绕道戏台子后面。扒开草丛,戏台子背后竟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男孩儿朝铁门走去,身体直接穿进去了;
苏陌皱眉,推开铁门;
没有看到男孩儿,里面没有一个人,有的只是……一堆纸人!
所以,平时陪亮亮玩儿捉迷藏的都是纸人?
一屋子活灵活现的纸人,看起来异常渗人。但奇怪的是,它们大多数都没有眼睛。
旁边桌子上,还有张做到一半的纸人;
苏陌拿起它,发现旁边写着一个名字——贺万里。
为贺万里做得?
“客人,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苏陌回头,门口站着一个人,很熟悉的人——柳如梅。
西装革履,俨然一副现代人打扮。
“抱歉,本想在后院散散心,无意间来到了这儿……这些纸人是?”
“为贺老爷子做的,过两日便烧掉。”
柳如梅侧身笑道“我与客人有缘,不如陪我坐坐?”
苏陌点头,跟着柳如梅来到后院凉亭中;
“亮亮这孩子,越来越不听话了。”
柳如梅感叹一句,继而笑道“客人既能看到亮亮,想来也非常人。”
苏陌没有说话,微笑注视着柳如梅。
“我曾经听过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客人想不想听一听?”
“自然。”
柳如梅为苏陌斟满茶水,笑道“故事发生在民国时期……那时的四九城京剧一家独大,昆曲没落,唯一撑得起门面的,便是张家班的柳先生。”
“戏子下贱,连妓女都不如。幸而柳先生得刘师座器重,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四九城,才有了一席之地。然,那刘师座是个色胚,家中男娈女伶无数,若柳先生跟了他,此生便毁了。”
“刘师座有一副手名叫贺少泉。贺副不仅生得一副好相貌,更极有才华。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自小饱读诗书的贺少爷毅然弃笔从戎,甘当刘局座无权无势的副手,卧薪尝胆只为报效国家。”
“可恨的是,那柳先生不知检点,竟背着刘师座与贺少爷私定终身……而后,痴情的贺少爷不仅脱下军装,更带着柳先生离开四九城,逃到他的家乡。”
“书生弃笔了从戎,却被戏子误终生……戏子本无情,怎配得起笔墨丹青?”
柳如梅凝视着苏陌,目光如炬道“客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话说道这份儿上,苏陌怎还不知自己昨日行径已被识破?
“人各有志,并无对错一说。只不过……”苏陌嘴角含笑,“先生既得贺少爷真心,又为何苟活至今,甚至祸害其后代子孙?”
“故事还没完。”
柳如梅面色不变,似乎陷入回忆中;
“贺少爷带着柳先生一路逃亡,回到他的老家西康雅州……嗯,也就是现在的四川雅安。这里自然比不得四九城繁华,日子虽苦了些,但柳先生却很幸福。然而,人人都有无奈,贺少爷迫于家族压力,最后还是选择了结婚生子。”
“柳先生虽难过,奈何戏子下贱,他不敢要求贺少爷如何。好在贺少爷心中有他,不仅把他安置在荒山一座宅子里,甚至一月里有二十日都陪着他。”
苏陌眉头一挑那座宅子,十之八九是被谭乐烧掉的古宅。
“人终有一死,柳先生本就卑贱之躯,且早年伤了身子,不到二十五便去了……他这一生虽有遗憾也有不甘,但他并不后悔。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为他抛弃一切的贺少爷。”
“后来,后来……”
说到这儿,柳如梅情绪变得异常激动!
“后来,柳先生又复活了!”
柳如梅死死盯着苏陌,一字一句道“他复活了,变成一个纸人!”
“贺少爷做的?”
“不错,贺少爷做的!贺少爷不知用什么方法,把柳如梅复活了。只要那张纸不坏,柳先生永远死不了。”
说到这儿,柳如梅竟红了眼眶,“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不为自己也做一面?”
“变成纸人的柳先生很开心,因为他终于可以一直陪着贺少爷了。只是,贺少爷并不开心。接下来的几年里,贺少爷从未笑过。后来贺少爷离开了,他说他要报效国家。柳先生心想着,反正将来有的是时间,所以没有阻拦。”
“贺少爷走了,这一走就是十年。十年后,有人带着贺少爷尸体找到柳先生,并告诉他贺少爷临终前的遗愿提他照顾贺家老小,永生永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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