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可不可了,你想想看,俊俊现在是重点大学的大学生,他那些同学,以后出来了,都留在京城,不是进这个衙门,就是进那个衙门的,他要是真听咱们的话回来了,过个几年,要是碰上了,人家都在好单位,分房子拿高工资,他却只能留在咱们这个小地方,你说他心里怎么想?”
高大伯母一愣,这倒是她没想过的事。
“以后他要是过的不好,会不会心里边儿恨咱们,觉得是咱们非要他回来?”
“这……不至于吧。”
高大伯母目瞪口呆,她是真没想到这一茬。
但是仔细想想,若是她以前有能进好单位的机会,却被家里人给阻拦了,她也肯定会恨的。
以己度人。
高付俊以后看见发达的同班同学,他就不会恨么?
想到这里,高大伯母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只要一想到自己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可能会恨自己,她就觉得难受极了,鼻子一酸,眼泪都快下来了。
“至于不至于的,我哪里知道,我反正是不想冒这个险。”
方小兰对着镜子摸摸自己的脸:“我呀,只要俊俊高兴就成,至于他想怎么过啊,我是不管的,他总归是我外孙子,你的大侄儿,老姊妹,听我一句话,咱啊,不能帮到孩子,也别做孩子脚上的锁,咱俊俊就是那雄鹰,要自由自在的飞翔。”
高大伯母本来是来找帮手的,想让方小兰也帮着劝高付俊。
结果她没找到帮手,这会儿反倒觉得方小兰说的听挺有道理的。
她们老了,半截儿身子都入土的人。
难道就为了自己,就非要去为难孩子么?
被方小兰一阵乱拳打的失去了分寸的高大伯母,此刻心里想要反驳方小兰,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只觉得这心里更焦急了,只是,来时候的焦急目的明确,回去的焦急就大不相同了。
“谁和你老姊妹啊。”
心里头多少还是有点不爽快的高大伯母突然站起来,冷冷的‘哼’了一声,一甩手,扔下一句:“差辈儿了。”就急匆匆的走了。
方小兰懵了好一会儿,才‘噗嗤’一声笑开了。
“辈分比我小,还跟我计较差辈儿,什么人啊。”
粤省这边的事情高付俊一概不知,他如今正忙碌的厉害。
蚊香方子已经到了手,当务之急是要把这批蚊香给做出来,如今已经进入了夏天,要是再不着急的话,就要过季了。
高如山也寄了不少手工蚊香过来,这些蚊香都被高付俊自留了点,其他的全都送给了白家和傅家。
本来杨宝妮已经回家了,可回家后没几天,就听说高付俊这边需要帮手,于是在家呆了十天左右,又包袱款款的回了京城,如今还在路上走着,估计还有一天就到了。
高付俊也和白芙美商量好了,等杨宝妮来了,先住在白家。
他们赁的那个小院儿里,到底住了两个小伙子,不大方便。
做蚊香是个技术活儿,尤其是这材料配比,就不是一般人能做的,高付俊没有自己做,而是和傅恒阳两个人,找了很长时间,找到了几个制香的老手艺人。
因为早年破四旧,破处封建迷信,以前在古刹旁边做线香的手艺人都失了业,如今大多数回老家做了农民。
高付俊也没说请人家来当长期工人,而是按件计费。
十二根香为一打,五打香被称为‘全家福’,一个‘全家福’计件一毛三分钱,做的多,拿的多,原材料高付俊出,配比也会提前配比好了,他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原材料搓成线香就成。
老手艺人没想到种了十几年的地了,临了还能干回老本行。
而且,这计件的活儿也新鲜,他们立刻发动家人亲戚跟着一起做,只恨不得立刻将自己这一身本事给传承下去,好趁着这机会多赚点儿。
都知道这做蚊香就赚的个夏天的钱,都着急着呢。
有了稳定的产出,高付俊和傅恒阳两个人就开始专心跑销售了。
他们先去之前踩点好的农村里跑了一圈。
按理说,农村河堤一般都会长一些菖蒲,到了夏日,将菖蒲折下,回去点燃,自然能起到熏屋子的效果,但是新鲜菖蒲湿气重,燃烧起来烟雾大,味道也难闻,所以真正愿意烧菖蒲的人家并不多,比起用菖蒲,他们更愿意晚上点着煤油灯在帐子里捉一两个小时的蚊子,或者干脆被吸血。
供销社里倒是有蚊香供应呢,但是也不便宜,还要日用品的票,最重要的是,数量少,抢的人多的时候,没票都不让进柜台。
他们到村里的时候,正好是傍晚,蚊子起了身。
下了工的社员们这会儿也多数洗了澡,正拿着蒲扇端着凳子在路口乘凉。
风一吹,舒服极了。
只是那手里的蒲扇,却是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胳膊和腿。
“这死天,真是又热又闷。”
“估计快下雨了吧,我看蚊子都多了。”
“欸……还好地里的庄稼都收了,不然的话,咱们还得大半夜的去抢收去。”
几个社员正在寒暄着,就看见村长带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走了过来,再定睛一看,竟然是见过的,之前来搞调研的大学生。
“老高这是送温暖来了。”
老村长一开口就是老官腔了:“前些日子公社里不少下发了个政策,说是要改造粪坑的么,咱改造好了,正好小高过来做个调研,顺便给咱们带了点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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