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眼里悉堆笑意:“这样妥当吗?我当然是闲人无所谓的,不过师父怕是不放心。”
婆子犹豫了一下,道:“住持那边,老身会劝说的。”
浮玉扶着身后木塌坐下来,双腿悬空,灯火中面如冠玉,温柔笑语:“我的意思是,这种小事,师父不知道也没什。夫子常说善于变通,就是这个道理。”
听到是夫子说的,婆子不再动摇,笑呵呵地点头:“也好,也好。”
浮玉抓着木塌,一只手摸了摸婴孩,抿唇笑道:“天冷了,有的蠢货在阁楼底下站一晚上,怕会冻死人。为免算在我头上,婆婆还是去知会师父一声。”
婆婆疑惑,见他目光示意窗外,便走了过去,果然到几个胆大的弟子在底下张望。她怒道:“这些小家伙,越发不懂规矩,我这就去请明慈师父来。”
婆子说着就往阁楼下走,底下的弟子们见势不妙全都溜了。婆子既怒,又是奇怪——婴孩渐渐不哭了。她没有多想,兴许是浮玉小师父喜欢这孩子,与他有缘分。
浮玉脸上的笑容在阴影里变得淡漠,刚要收回手,却发觉手指被婴孩两只手抓住了。
婴儿咯咯笑起来。
浮玉无动于衷,抽回手,转身继续躺回塌上,听到婴孩又开始啼哭,也没什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很明显?全世界=浮玉
一更!(虽然编编说要万字三更,但是……我们九千就算胜利!)
第二十九章 立地成佛(二)二更
第二天,婆婆一大早就要去林子里采药,在外面和人说着姑苏寺里没有奶娘,住持甩手做顺水人情,不知道哪里能弄来些牛羊奶。
浮玉一直躺在塌上,整夜未阖眼,不耐侧过身,隐隐约约听到那边又有婴儿啼哭,心里已经烦得后悔搬过来。
等婆子走了,屋里也安静,好不容易快要睡着,底下又开始有人喊:
“师弟——”
“浮玉师弟……”
浮玉睁开眼睛,撑手起身,顺着木梁向下灌去内力。
一层阁楼门突然大开,里面却空无一人,吓得弟子们战战兢兢,很快就跑得没影。
倒回塌上。睡觉。
“小师弟……小师弟……”
……
是可忍,孰不可忍。
浮玉坐起身,拉开窗,已经准备教训一番,大不了就是挨住持训斥。有左贵妃在,没什么大不了。
“小,小师弟,”那个僧人已经吓得结巴,还是期期艾艾地道,“这阁楼好像闹鬼啊,你跟我们一起跑吧?”
“你不怕鬼杀了你?”垂髫少年俊美容颜淡淡,苍白脸上没什么情绪。
僧人后面又跑出几个小师兄,慌忙催促道:“当然怕,所以浮玉师弟你快下来,我们在这里等你!”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浮玉师弟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一个人小声说,“有点……冷漠?”
“你少胡说,浮玉师弟是整个盛京最好的人,”旁边师兄打断,“从前时疫成灾,只有全府和浮玉师弟施粥赈灾,我爹娘才没饿死。”
“师弟,你快出来吧。”
僧人们在阁楼下巴巴仰头。雪白袈裟的少年怔了一下,旋即微笑起来:“好啊。”
他原先淡淡的,让人觉得难以亲近,此时带了点笑意,又像是天底下最温柔好相处的人。
过了不一会儿时间,紧张等待着的弟子们就看到了少年背着个药篓走下来。
他们没有多想,就要帮师弟背,却被浮玉拒绝了。“对了,”浮玉说,“我要出寺。可以吧,师兄?”
他看向一个掌管寺庙偏门钥匙的弟子。
弟子踟蹰:“师弟,你没问过师父吗?”
“那就算了。”浮玉转头就要回阁楼里。
“别,”其他师兄忙拦住他,帮着劝那个弟子,“里面有鬼,怎么能让浮玉回去。不就是出寺一趟,师父不会说什么的。”
保管钥匙的弟子没有考虑太久,就急忙点了头,又说道:“师弟,你别进去了,晚上我们回来和师父说一声,让你早些住回禅房。”
浮玉不置可否,转回来,又笑着道:“走吧。”变脸比翻书还要快些。
他年纪小,家中飞来横祸,令人忍不住让着他一些,自然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格。
再过几年,他会因为目中无人得罪了当朝三皇子,饱经折磨九死一生。最后下场凄凉,咎由自取。
不过现在,他还是在姑苏寺里众星捧月的浮玉小师父,左贵妃还没有失势,体恤他命途坎坷,贵妃比从前更多了几分垂怜,时常借拜佛来姑苏寺探望。
*
从偏门偷溜出寺,一路走了半柱香功夫,才下了寺外石阶,到了盛京城中。
浮玉几次差点踩到青苔摔下石阶,令师兄们心有余悸。他眉目疲倦,一夜未睡又出寺,眼前冒星。
盛京不知道在办什么集会,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哪家的败家子一路地洒铜钱,惹得许多人哄抢。
浮玉和僧侣们被撞得走散,一抬头就看到有人闹市纵马而来,在他面露冷意准备动手时,却被一股力量扯开。
清淡寒梅气息袭来,一道声音落下:“哪里来的小孩。”
听到这声音,浮玉转头,第一反应反手扶了一把药篓,白净清俊的脸上似笑非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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