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萧立刻上前一步将他拦下。
“我,我,老六。”少年眼珠子在黢黑的脸上分外洁白,云清辞终于从他手舞足蹈中认出来人:“……阿晏?”
云清萧也认了出来:“安亲王?”
李瀛的六弟,李晏,他竟然偷偷混入民办冰场?还将自己的脸涂成这个颜色。
云清辞皱了皱眉,李晏已经迫不及待地跳过来,把手里的盒子打开:“虽是民办,可今年的奖品还不错,是一对白玉小雀,嫂嫂你看!”
他兴奋地把战利品举到云清辞面前。
李晏和李瀛皆是嫡出,先帝共封两个皇后,前一个头胎难产去世,后一个便是当今太后,她与前皇后几乎同日分娩,却比前皇后幸运太多,诞下李瀛,被册封为新后。
之后没几年,又生下李晏李芙一对龙凤胎。
前世的云清辞爱屋及乌,和李晏李芙关系很好,他被打入冷宫的时候李晏还跑去找李瀛为他求情,但李瀛心狠手辣,将他也拖出去打了足足四十大板。
云清辞自戕之时,他大概还在榻上养伤。
但他如今对李瀛和太后都不待见,自然也就不可能再对李晏如前世一样。
云清辞淡淡扫了一眼,含笑道:“确是不错,阿晏好厉害。”
李晏并未瞧出他的疏远,当下毫不犹豫把自己的战利品递了过来,道:“嫂嫂喜欢,那就送给嫂嫂了。”
他如今尚未出宫建府,这回偷偷溜出来,目的就是为了去冰场参加比赛,但战利品带回去肯定会被发现,发现了就得受罚,放在云清辞那里最好不过。
他是愿意亲近云清辞的。李瀛对外说是宽厚仁慈,其实骨子里并不是什么善茬,管教起弟弟来是毫不手软,曾经的很多年里,李晏可以说是求救无门,直到云清辞出现,才总算解救了他。
李瀛对云清辞很顺从,成亲前是,成亲后就更是了,这几年来,李晏一旦想要偷懒耍滑,就会跑去云清辞那里躲着,因为李瀛几乎从不在云清辞面前发脾气。
哪怕最近一年多来,他们争吵不断,也总是会给云清辞留几分薄面。
他一脸讨好,云清辞却并未接受。
李瀛对他所有的顺从都是别有用心,给他所有的薄面也都是要讨回去的,云清辞不想为了不相关的人跟他牵扯不清,也不想再管他的家事。
“这是阿晏靠自己得来的,难道就不想自己保管么?”
“可是,我……”
云清辞亲自把那对玉雀盖好,重新推回李晏怀里,神情温柔而郑重:“这是你的战利品,所有爱你的人都会为你感到骄傲。”
李晏黑白分明的眼睛张大,呼吸都微微急促了起来,少年热血上涌,道:“那,那皇兄……”
云清辞认真地道:“阿晏是个有本事的人,有权利选择做自己喜欢的事。”
李晏涨红了脸。
他做梦都没想到,云清辞会跟他说这种话。他认同他,支持他,而且,懂他。
何止是他,身边的人也都露出了异样的神色。
素来行动如风,歇斯底里的云后一夕之间脱胎换骨,变得温润无暇,如珠似玉。
邱扬看直了眼睛。
以前的云清辞当然也美,但美的锋芒毕露,容易让人双目灼痛,但现在的云清辞,收敛起那一身张狂,像是猫儿缩起了利爪,良善若水,柔软无害。
“早点回去,不要玩太晚。”云清辞不忘叮嘱:“注意安全。”
他路过邱扬身边,扫到对方痴傻的表情。
没忍住,横他一眼。
邱家跟云家怎么也能算得上旗鼓相当,邱太尉和云相更是互相落井下石了一辈子,邱扬怎么就傻成这样,也配做他爹死对头的儿子。
邱扬吓得缩了下脑袋,云清辞已经直接登上了马车。
他清楚云清萧是个稳重的,一定会安排人手确保李晏安全回宫。
云清夙也被幼弟那一横眉给瞪的落回实地,下意识问邱扬:“你是不是惹他了?”
邱扬:“……我,我敢吗?”
云清辞虽骨相生的漂亮,可那也挡不住他是一只大毒蝎,除非邱扬患上十年脑疾,否则绝对不会主动招惹云清辞。
云清夙深有感触:“这倒也是。”
云清辞打道回府,准备聆听老父亲唉声叹气的抱怨,连怎么安慰都想好了。
平日里他与父亲没什么话说,今日倒是可以借机表示一下。马车停在院子里,云清辞深吸一口气,然后弯腰出门——
府内守着几个禁城来的护卫,厅内父亲神色矜持,李瀛稳稳坐着,正在品茶。
两人之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个不该出现在此的釉采。
这厢,邱扬蔫头耷脑地回到府上,还没进门,一个茶盅便陡然摔出来四分五裂,吓得他当即一个激灵。
邱太尉怒吼着本该属于云相的台词:“老夫盯了半个月的釉采!给云煜使那么多绊子,临到头来竟为他人做了嫁衣!……老夫不气,我岂能不气?!连买走的是谁都不知道!!”
相府,云清辞跟着兄长走进前厅拜见某位,李瀛态度和善:“不必多礼。”
云清辞的目光落在桌上,压着莫名升起的火气,看向父亲:“这是……?”
“陛下送来的。”云相显然有些为难,他的确很喜欢,但送来的人是李瀛,如今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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