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辞回了宫,先派人把釉采送去了相府,同时告知了李瀛侯府杀人一事。
云相不是傻的,既然釉采的主人是云清辞,那么从张家那边看来这笔账该怎么算,他心里门儿清。
云清辞所料果真没错,他回宫不久,就有人告知太后急匆匆去了侯府,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了周兆来朝阳宫,说是请他过去相谈。
云清辞靠在美人榻上,合目假寐,看也不看周兆一眼。
这件事他准备装死到底,爱咋咋地,反正人不是他杀的,太后真有本事就找李瀛去闹,拿他一个软柿子捏算怎么回事。
虽然他清楚李瀛既然使下了这条毒计就一定不会主动出手帮自己,可现在死了弟弟的又不是他云家,该着急上火的应该是张太后才对。
明知太后不定备了什么想要修理他,还乖乖上赶着去给她修理,除非云清辞再犯脑疾。
周兆三请四邀没能让他从榻上动弹,当下语气一沉:“君后应当不想让太后亲自登门吧?”
云清辞终于睁了眼,他偏头看周兆,慢吞吞地道:“求之不得。”
谁知道一去了太慈宫人家大门一关要对他做什么,来朝阳宫,至少是在自己的地盘。
这个云清辞,如今居然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了。
周兆气的不轻,但云清辞是个疯子,没有主子在,他也不敢在这里放肆,便旋身想要离开,却闻云清辞惊奇了一声:“周公公。”
周兆警惕起来,又不得不对他恭敬:“君后,还有何吩咐?”
“你的耳朵。”云清辞疑惑地道:“怎么少了半截?”
周兆:“……晚上睡觉,猫咬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郁郁,还带着点恨意。
云清辞挑了挑眉,真是,这么看着他做什么,又不是他养的猫。
周兆离开,云清辞重新瘫了下去。
那耳朵不像是猫咬,倒像是被什么给切了去,齐整整的掉了半截。
谁敢动太后身边的人?
云清辞本以为,张斯永死的那么惨,张太后理应沉不住气才是,可连续几日,张家那边除了照常举行丧事,竟然一直与云家相安无事。
当然了,这丧事云清辞没去,李瀛也没去。
丧事办完,也就到了年关,除了死了人的张家,上阳城到处都开始张灯结彩,哪怕雪日,也难掩热闹场景,并一直持续到深夜。
云清辞坐在寂寥的朝阳宫内,听着回家探过母亲的金欢与银喜交谈,心中忽地希冀起来。
要回去找哥哥陪么?
可临近过年,他们只怕都很忙,刑部案件要清,城中卫负责来回巡视,三哥也要参与到城防戒严,父亲更是日理万机,听闻这几日常常被李瀛叫到宫里议事。
都很忙,就他最闲。
好生无聊。
他将银喜喊来,道:“你去乐坊,将那日来的几个乐师喊来。”
银喜一愣:“乐师?”
“对,我要学琴。”
云清辞当然也学过琴,前世他的琴艺几乎远远超过乐坊的老师,至于今生,巧的很,在他被撵出宫前,李瀛刚刚下过命令,让他学琴棋书画弓马骑射,其实学什么不重要,只要云清辞不烦他就行。
闯入满月阁把李瀛带走的前一天,他还跟乐坊的老先生学着呢。
但老先生,哪有俊俏公子教的好?可以一边学,一边欣赏美色,还能逗弄一番,调个小情。既然重活一世,总不能继续吊死在李瀛身上,如邱公子那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岂不美美哉哉?
云清辞心潮起伏,一扫方才落寞,由衷地愉悦起来。
银喜犹豫地看了他一眼,呐呐地应了。
没多久,此前那几个乐师便纷纷带着自己的乐器进入了朝阳宫。
云清辞懒洋洋地靠在榻上,目光如水般自这几人脸上扫过,发现他们有拿琴的,有拿箜篌的,还有拿笛萧与筝的。
他平平挥手,道:“都坐。”
几个青年纷纷入座,将乐器放稳。
稍倾,丝竹之乐自朝阳宫传出,云清辞合目聆听,心里逐渐平静了下来。
乐声不止,云清辞被银喜喂了果糕,漫不经心地抬眼去看,突然发现这其中有一个生的十分俊俏,他心中一动,然后托起了腮,盯住了人家。
“那个,拿琴的。”云清辞好奇道:“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姓阮,名怜。”青年开口,声音轻柔:“君后此前问过。”
云清辞想起来了,他道:“我是不是还喝过你递的酒?”
阮怜失笑,道:“正是。”
“你好像瘦了。”
阮怜抿了抿唇,目光闪躲,道:“草民,最近身体有些不适。”
“不适?”云清辞朝他招手,道:“你过来。”
阮怜:“……”
“我会些医术。”云清辞没跟他撒谎,这也是李瀛让他学的:“过来给你看看。”
其余人的目光均有些诡异。
他们都记得那次跪了一夜的事情,但这件事,云清辞是不知道的,李瀛警告了所有人,不许告诉他。
阮怜只能站了起来。
他人很高挑,举止有礼却又不会过于卑微,仪态极好。
云清辞看的眼睛一亮,示意他在自己面前蹲下,道:“手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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