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辞扁着嘴看他,也许是他当初的表情实在过于可怜,李瀛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褪掉棉靴,挪到他身边,然后伸手把他抱在了怀里。
那晚,云清辞委屈了很久,李瀛也哄了他很久。
云清辞知道自己不会伤害李瀛,他爱他胜过一切,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得到他的怜惜。就像现在的李瀛,他看上去好像很疯,为了他几乎要把肉都削下来,可他清楚自己的每一分算计,都是为了得到云清辞的同情。
他口齿清晰,看着疯狂,其实比谁都清醒、
哪怕云相和柳自如都变了脸色,正常人都觉得应该远离他,可云清辞一点都不怕他。
他甚至觉得亲切,觉得安心。
这才是爱啊,爱本该是这个样子的,如前世的他,如今生的李瀛。
不管他还是不是爱李瀛,他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抛弃他。
“小辞……”云相再次开口:“陛下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陛下,你看他那个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的影子?听说他遣妃子出宫还不够,竟还责人各打五十大板……我总劝他谨慎行事,凡事要多多思量,此刻得罪那么多世家,于他有什么好处?”
“……你有没有听爹说话!”
云清辞偏了偏头,慢吞吞地道:“听到了。”
“那你怎么想?”云相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云清辞说:“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李瀛这样的人,更加明白这一点。他会为了留下我伤害自己,就代表在他心中,我比他本身更加重要。”
云相读不懂他的话了:“你是说……”
“他不会伤害我。”云清辞认真地说:“我知道,他不会。”
当年李瀛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云清辞这样的人,他都能毫不犹豫地相信他不会,云清辞没有理由不相信他。
李瀛很坏,云清辞恨他,但他不会因为恨他,去和其他人一起去否定他,他知道他不是别人眼中的那个样子。
他知道。
就像李瀛也知道。
李瀛清醒的很快,几乎是手臂刚刚包扎好,太医还在写着方子,他便醒了过来。
手中的衣角轻轻一片,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拢,再收拢,直到整片衣角皆被攥进掌心。
他蓦地张开眼睛,坐了起来。
“陛下……”柳自如刚刚上前,李瀛便一把将他推开,赤足下榻,身影一晃出了屏风。
云相正沉浸在云清辞诡异的理论之中震惊不已。
云清辞站在他面前,捧着一个手炉,神情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
李瀛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云清辞也看到了他,他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对方的脚上。李瀛这会儿与其说是从昏迷中醒来,倒不如说是刚刚恢复了一丝体力,便因为担心云清辞离开而逼迫自己打起精神。
他的状态看上去依旧很差劲。
“看我干什么?”云清辞道:“怎么,想让我照顾你啊?”
“不是。”李瀛顿了顿,道:“我真的有话对你说,有,很多话对你说。”
“不急一时半刻。”云清辞催他,“回去休息。”
云相到底没有说服云清辞。
这一日,云清辞留在了江山殿,李瀛的一条手臂被缠的严严实实,按照太医的说话,这个伤哪怕日后好起来,也定会留下疤痕。
因为割的实在太深。
李瀛这一次昏睡的时间很久,途中醒来了几次,知道云清辞还在,便又放心睡了过去。
如此这般到了晚上,云清辞让膳房送来了吃的,开始细嚼慢咽。
柳自如经此遭,已经不敢再多嘴,他怀疑李瀛这次清醒之后一定会治他的罪,哪怕他出发点是好的。
他跟屏风站的一齐,时不时看看外头,再时不时看看里头。
确认外头那位吃的很香,里头那位睡的也很……嗯,里头的这位醒了。
他急忙凑上前,提来靴子给他穿上。
李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柳自如鬓角不自觉出了冷汗,但对方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龙靴便从他身边远去。
柳自如瘫软在地上。
“醒了?”云清辞说:“漱口,吃点东西。”
李瀛老老实实在他身边坐下,依言动作后拿起了筷子,然后转脸来看他。
云清辞眨眼,道:“吃啊,想我喂你啊?”
李瀛收回了视线,用未受伤的右手夹了片青菜叶,放进嘴里。
“你的身体现在怎么那么差了?”云清辞开口,问道:“被我气一下就这样了,你行不行了?”
“你只是在气我?”李瀛下意识去抓重点,被云清辞看了一眼:“你配我专门气你么?”
他是真的想和离。
李瀛低下头,筷子尖点在碗底。他的身体本来自然不差,只是咒术反噬,是他没有想到的。
五脏六腑像是被揉碎揉烂。
但其实,哪怕不能一切顺利,这个反噬也并非无药可救,只要他放弃执念,或者更改执念,就会转好。
但,他放不下云清辞。
脚下忽然被踢了一下,云清辞道:“怎么不说话?不是很多话想跟我说么?你的身体怎么回事?”
“身体很正常。”李瀛低声道:“就是你提的猝不及防,我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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