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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静静躺在棺材里,问云清辞:“如果从一开始,我就坚持不纳妃,我们是不是,不会走到这种地步?”
    每当这个时候,他会抬起手腕遮住眼睛,泪痕从眼角滚落,滑入灰白长发:“对不起,阿辞,我没有保护好你。”
    云清辞觉得他很烦,他一点都不想在梦里再梦到李瀛了,有一回他在李瀛过来的时候躲了起来,但没蹲多久,又没憋住去听李瀛在跟自己嘀咕什么。
    然后这一次,他看到李瀛在提灯经过细沙蛇堆的时候,停了下来。
    一条手指粗细、浑身透明的蛇吐着红色的信子朝他靠了过去。
    云清辞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跑了过去,提醒他:“李瀛,有蛇!”
    李瀛没有听到他的话,但他显然也看到了那条与其他小蛇体积完全不同的大蛇。
    他一如既往地将琉璃灯放在石棺前,然后拉起了袖口。
    这是云清辞第一次看到他的手臂。
    上方布满了疤痕,有一道一道的刀伤,还有很明显的大面积疤痕。那条素来抱着他的小臂,比以前细瘦了很多,就像是被削去皮肉的萝卜,明显少了好多块。
    李瀛在那条蛇面前,蹲下来,然后拿刀,割下了一块皮肉。
    他的神情很平静,静到让云清辞毛骨悚然。
    他浑身僵硬,看到他熟练地投喂了那条透明蛇,然后取过纱布缠好手臂,沉默地爬进了棺材内。
    云清辞看着那条蛇,眼神变得十分阴森可怖。
    这是什么东西,李瀛在搞什么鬼。
    他走向了那条蛇,后者终于吃饱喝足,慢条斯理地钻进了平台下,隐去了踪影。
    云清辞又一次走近了棺材,盯着里面闭目养神的男人。
    “李瀛,你在干什么?”
    “你不要再惺惺作态了,我都死了,一个死掉的人,是不会再给你任何回应的了。”
    “你赶紧滚回去,好好做你的皇帝,不要搞这些邪魔歪道。”
    他低头看了一眼李瀛常提的那一盏灯,挥袖想要将其扫落,手臂却毫不意外地穿了过去。
    “我准备亲自带兵征伐北宸。”躺在里面的李瀛开了口:“不知道这盏灯,什么时候会变红,但阿恒年纪小,经验不足,北宸虎视眈眈,如果那一天到来,我怕他扛不住。”
    “什么年纪小。”云清辞毫不犹豫地道:“你十三岁的时候都扛住了,他如今十七八也有了吧?”
    “我走之前,会把棺盖掩上,你好好休息,我会很快回来。”
    “你敢,不许你盖,我要看夜明珠,你盖了我就看不到了。”
    “……”
    可惜李瀛听不到,云清辞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推动了某个机关,沉重的棺盖缓缓上移,将自己的脸彻底挡住。
    也许是因为要去很久,李瀛走之前,又从另一只手臂上割了肉,云清辞看到他撩袖子就立刻背了过去,他几步跑到了柱子后面,没有去看。
    他不知道李瀛在做什么,他也不知道李瀛为什么那么做,灯变红了会发生什么?
    他到底和那条透明蛇做了什么交易?
    李瀛提走了那盏灯,云清辞在柱子后面蹲了下去,安静地环住了膝盖。
    “有病啊。”他说:“你就算做再多,我也不会喜欢你了。”
    他看向了那条进食的蛇,目光落在它面前鲜红之物上,忽然感觉有些恶心。
    云清辞睁开了眼睛,下一瞬,他便蓦地从床上翻了下来,扑到痰盂边,吐了个昏天暗地。
    大半夜胃里头折腾不休,云清辞吐的眼泪横流,耳边隐隐传来动静,一杯水递到了他面前,他接过来漱了口,好不容易缓过来,陡然意识到什么,蓦地扭脸——
    光线昏暗,李瀛一袭黑衣,无声无息地站在他面前,开口的嗓音微哑:“怎么了?”
    云清辞的眼睛红着,不知道是做噩梦还是因为生理不适,容颜逐渐漫上一抹狠色,“你来干什么?”
    “夜里,睡不着。”
    “你脑有疾否?”云清辞气道:“前几天来的也是你吧,是不是偷偷摸我手了?”
    “没有……”李瀛说:“你的手放在了外面,我只是帮你放进去。”
    “我热不行啊,你干嘛给我放回去?”云清辞把杯子丢下,走到炉子前提壶倒水,这番动静下来,隔壁的金欢很快提灯过来:“君后,陛下也……”
    他看到李瀛,刚要行礼,就见他抬了抬手,这是免礼。
    他披着衣服上前帮云清辞倒了水,道:“是温的,君后可是没睡好?安神香好像燃尽了,我去换一支。”
    “不必了,你去休息吧。”云清辞一口气喝了三杯水,手掌抵着胃部,垂下了睫毛。
    他只能告诉自己,梦都是假的,哪怕他曾经认为那是真的。
    他也不想去跟李瀛求证,更不想知道李瀛在他死后有多么痴情不渝,他死了,死了就是死了,李瀛早已失去了被原谅的机会。
    李瀛站在他身边,然后缓缓走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放轻声音道:“是不是做噩梦了。”
    “梦到你了。”云清辞看向他,说:“恶心醒了。”
    李瀛放在桌子上的手往后缩了一下,片刻,他站了起来,沉默地往外走去。
    云清辞却站了起来,道:“以后不许过来了,我要跟你和离,不许你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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