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时候……那时候……娄越楼又在哪里呢?
圭柏柏忍不住恍惚了一瞬,是啊,娄越楼已经死去了……就在这三白楼无助的死去了,是不是恰恰因为证实了娄越楼的死亡,简清风才迫不及待的揭开脸上戴着的面具?
才制造那场惨无人道的杀戮,让无数的人死在他的剑下?他本是那借着天道怜悯,偷生苟活的神仙,他对这个世界抱有最大的恶意和仇恨……他是复仇的恶鬼,他势必要抱着世界共沉沦。
圭柏柏忍不住朝着娄越楼伸出手去,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他才感觉到自己又活了过来,在他面前的娄越楼看起来多么的脆弱啊,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而偏偏是这看起来最脆弱的娄越楼,恰是人类横在这污浊世道里妖魔鬼怪前的一道最坚挺的防线。
但是他却在那一世死了。
死得那般默默无闻,没有一个人朝他伸出手去,他该多么绝望,又该多么无助,他后面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掀起那无边的滔天火海?
圭柏柏不敢想,只是稍稍一想,就感觉胸前一阵闷痛,他忍不住更加用力的握住了娄越楼的手。
娄越楼忍不住朝他望了过来。
圭柏柏说了声:“没事。”说出口才觉得自己的声音嘶哑到难听的地步,无论怎么都和没事挨不上边。
他随口找了个理由:“我是怕你觉得难过,相信了这么一个人。”
娄越楼的目光落在圭柏柏牵着的手上,圭柏柏就又说了一句:“我只是想安慰你。”虽然他脸色难看的更像是那个要被安慰的人。
旁边真正需要安慰的麦田忍不住有些微微的侧目,大家都在震惊祁隆的虚伪,简清风的两面,小牙儿的悲惨,还有这内门的混乱不堪,怎么你两个最生猛的,看上去最不需要安慰的,还互相抱上了,安慰起来了呢?
麦田觉得有点怪,但一时偏偏又说不出哪里怪,他的目光在圭柏柏握住娄越楼的手上停顿了那么一会儿,又像是被刺到似的,忍不住侧过头去。
真是奇怪啊,他在心里头感叹。
娄越楼并没有揭穿圭柏柏那一戳即碎的借口,他朝圭柏柏一笑,甚至还整个身子才圭柏柏身上歪了歪,一副真的很难过,很不敢置信的模样:“……是啊,我好难过,你多安慰一下我。”
这样旁边绿茶满级的小牙儿看着他拙劣不堪的演技,忍不住有些牙疼,在这些人里,最应该被安慰的人是他才对吧?
他狠狠的瞪了娄越楼一眼,然后扭过头去,触及到一旁方适复杂的眼神,他从这眼神里察觉到什么,忍不住朝方适露出了个甜美的笑容。
刚刚还同情愧疚的望着他的方适立刻像是被吓到似的,忙不迭的把头扭开了。
这让小牙儿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下意识的磨了磨牙,最后用着一股幽怨的声音,幽幽道:“二师兄……你也嫌我脏了吗?……”
方适被他声音吓得一抖,忍不住实诚的说了一句:“不敢嫌。”
你们一个个都是真正吃人的老虎,他方适就是只纸老虎,哪里敢惹!
小牙儿被他这模样气得又想磨牙,他忍不住了,没好气道:“方适,你回头看我,你到底怕我什么!我修为比你低,身份更是比不上你!你有什么好不敢的?”
方适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了回去:“我看了,你别逼我了……祁天牙,我方适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没对不起你,你就放过我吧……”
小牙儿声音气得猛地一尖:“什么叫放过你!!!”
“是我逼你的吗?!”
他两动静有些大,让麦田忍不住有些警惕,深怕他两又要撕起来,他朝方适靠近,却没想到这次方适安静老实得不得了,倒是小牙儿气得不清,直接挠了方适一个大花脸。
麦田没有准备,让小牙儿得了手,连忙伸手把小牙儿从方适身上拉开,刚刚还最注重体面的小牙儿这会儿喘着粗气,扭过头,红着眼:“方适,你可以瞧不起我,你可以骂我,甚至可以打我,但是你不能这样子……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方适闷着头,脸都被挠花了,也没什么表情,更没什么回应。
浦沅在旁边看不下去,不住的摇头叹气,扭头问圭柏柏:“啧啧啧、感情……你就这么干看着?”
圭柏柏拍了拍坐在凳子上,拥着毯子倚靠在他怀里的娄越楼的肩膀:“越儿,你是债主,你说了算,你想对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方适的头仍旧埋着,好像无论娄越楼接下来说什么都与他无关了的模样,小牙儿扭过头,眼睛里还泛着红,他挣了挣,挣开了麦田的束缚,朝娄越楼笑着:“冤有头债有主,落在你手上,我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娄越楼,在这之前,我只想向你讨一句准话。”
他仰着脖子望向娄越楼,好像又是那个优雅的小牙儿:“你喜欢过简清风吗?”
“就他把你带回三白门,你知道他的身份的时候,知道这样的人对你唯独特殊的时候,你有没有……”
四周安静了,几双眼睛都凝在娄越楼的脸上。
娄越楼拍了拍在他肩膀上有些紧张的缩起来的圭柏柏的手,他甚至没有等小牙儿说完,只是很平静的道:“从未。”
小牙儿的话语停了下来,他原本摆在脸上的,胜券在握的笑容彻底没了,甚至顾不得这些,有些尖声的:“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