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太妃起身,走近仰头看胤祜,眼泛泪花,“长高了,模样也变了,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吧?”
胤祜扶着她的手腕,道:“宣额娘,只路上有些许辛苦,出门在外,避免不了,不过衣食住皆未曾亏了。”
宣太妃重新坐下,也不舍得放开他,握着胤祜的手道:“宣额娘也知道少年人志在四方,长见识是好事,只要见着你平安回来,如今又快要大婚了,再没有不满足的。”
胤祜听到“大婚”,眼神闪躲了一瞬,正好瞥见有几盒东西孤零零地放在桌上,便问道:“这些是怎么了?我给额娘们添麻烦了吗?”
宣太妃立即道:“这有什么麻不麻烦的?你大老远带回来的心意,她们都感激着呢。”
檀雅和苏贵人点头,然后宣太妃淡淡地说:“你走这三年,宫里走了好几位遗妃,她们收不到了。”
雍正三年,没了两位没封号没位份的庶妃。
雍正四年,先帝二十四子胤祁之母,被晋封为皇考穆嫔的陈氏和先帝十七子果郡王胤礼之母,皇考勤嫔陈氏双双去世。
今年五月,荣太妃马佳氏也走了。
胤祜听完,担心地看向额娘:“额娘,生老病死非人力可控,您别太伤心了。”
檀雅微微诧异,随后好笑道:“这都过去多久了,哪还会伤心。”
胤祜却是摇摇头,“穆太嫔与您一起种过花,额娘最重感情,怎会不难过?”
檀雅微微一笑,柔声道:“你也说了,生老病死非人力可控,额娘是真的不伤心了。”
若论起感情,还是宣太妃三人与她更深,旁人她或许有些伤感,却也不会因此而影响自己的生活。
而且檀雅如今认为,生命有轮回,一个生命的消逝便代表着新生即将降临。只要她这样坚持,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檀雅都能获得平静。
檀雅眼神平和,指着那几样没送出去的东西,道:“听闻你二十四弟难过了许久,这些东西,你不妨都带回去,送予痛失母亲的几位。”
胤祜点头,“儿臣回阿哥所,便去探望胤祁。”
宣太妃闻言,道:“赶路辛苦,快回去休息吧,有空了派人来说一声,让你额娘再给你下厨做一桌菜,我们商量着给你补过一个生辰。”
胤祜十分期待,“儿子几年没吃过额娘做的菜了,在外过生辰,最想的便是额娘亲手做的长寿面。”
檀雅笑道:“额娘给你做,额娘还学了些旁的菜,到时你都尝尝。”
胤祜告退,不过走前,掏出一串儿钥匙,道:“额娘,儿子这一趟游学,从皇兄那儿得了一笔巨额赏银,交给额娘,稍后便让人送过来。”
檀雅瞬间笑开花,一把接过那串儿钥匙,“诶呦,额娘的乖儿子,额娘先替你保管些时日,等你大婚,就抬回去让你福晋给你收着。”
胤祜见额娘高兴,大方道:“给额娘们花用便是,儿子用不了多久便能当差,不缺银子。”
“不用。”檀雅摆手,“额娘不差你这些银钱,就是看个高兴。”
“您不是爱打牌吗?拿着这些银子尽管玩儿……”
是尽管输吧?檀雅白了他一眼,嫌弃地赶人。
胤祜笑着离开,出去后远远瞧见宁安园,知道那是他额娘的功劳,心里得意地不行。
他来时先拜见过佟佳皇贵太妃,走时派人去宁寿宫请示,又去拜见了贵太妃瓜尔佳氏,然后才回阿哥所。
贵太妃也是看着胤祜长大的,仔细问候了他在外游学的吃住,又叮嘱他回去好好休息。
过了几日,贵太妃来安寿宫打麻将,跟檀雅提起胤祜的人事宫女。
其实内务府已经派人来询问过,宣太妃不管这样的事儿,檀雅做主,以胤祜开年就要大婚,不必多此一举,就给推了。
此时贵太妃说起,也是好心,檀雅便不经意地带过去,说起胤禧的未来福晋——舒尔。
贵太妃近来因为养子的婚事落定整日神清气爽,听她提起未来儿媳妇,满口赞扬,句句不离两个孩子“般配”。
当然,她也会夸赞几句茉雅奇,直说二十一和二十二的两个未来福晋“没有一处不好的”。
檀雅附和,却知道贵太妃喜欢舒尔人品才华,更喜欢未来儿媳妇嫁妆丰厚。
这倒不是势利,实在是纳兰家多年积攒的豪富不可小觑,上一代男人都去世后,纳兰夫人耿氏膝下虽过继了三房的两个儿子,但爱女之心甚深,早早就有话传出来,要给女儿十里红妆。
贵太妃和高嫔都不是那种短视的人,可胤禧未来前程如何尚不可知,有一个嫁妆丰厚的嫡福晋,生活上总是不需要担心的。
檀雅并不羡慕,她已经拿到了胤祜的赏银,整整两大箱的银子,她这没见识的,再听不进去什么见不着摸不着的“十里红妆”。
而胤祜这里将人事宫女敷衍过去,四阿哥弘历那里,有一个皇额娘和一个生母,却是一定要认真安排的。
是以年根底下,四阿哥弘历的西二所便住进了两位人事宫女,不过雍正有些考虑,并未像先帝给儿子们指婚时,嫡福晋还未进门,先指格格进去,有的连庶长子都先生出来了。
除了胤祜,四阿哥弘历、五阿哥弘昼,还有先帝二十一子胤禧,后院里全都有了人事宫女,时人皆习以为常,反倒是胤祜那里,私底下有些人在说几位太妃不重视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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