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贵人不知道想起什么,嘴角上扬,边道谢边接过来,张口轻轻咬了一口,脸瞬间扭曲,好好一个中年病美人丑出花来。
檀雅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咬了一小口,哪怕有心理准备,依旧花容失色。
蓝贵人不是那种会笑话人的性格,只是嘴唇微微抿起,笑意挡在眼睛里,并未泛到整张脸上。
待檀雅表情恢复,蓝贵人将剩下的海棠果握在手心里,怀念道:“嫔妾那时坚守着我的爱情,进宫后心如止水,从不争宠,荣乐长公主送嫔妾那一枚酸果子,是嫔妾那么多年第一次心生波澜。”
“你那枚也是酸的吗?”
知道是酸的,定然是尝了,檀雅想象将近二十年前美貌震惊她的刘庶妃,如同方才一样酸的变脸,又哈哈笑起来,笑声极爽朗。
悲伤抑郁会传染,一个爱笑的人,自然也能让周围的人不自觉地想要笑。
此时蓝贵人靠坐在轮椅上,神情便是怡然的,“娘娘,嫔妾想开了。”
檀雅笑容微微收起,低头去看她的面容,视线停驻在蓝贵人那双平静宁和眸子上。
蓝贵人微笑,抬头注视着她曾经看了十几年海棠树,伸手接住一片叶子,释然道:“心虚的人才该备受煎熬,我的爱没错,错的是人,嫔妾这一生,从未做错过。”
“是,你没错。”
檀雅亦转头看向那几棵海棠树,便是她经历如蓝贵人一般,也不见得能轻易放下,只要能想开,何必在意早晚。
两人在海棠树下待到黄昏,方才回去,及至两宫外那条夹道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隔着一段距离,点着一个昏黄的灯笼,颇有几分阴森之感。
檀雅走路无聊,便提议给她们讲鬼故事:“话说前朝时期,后宫里有那么一位姿容绝色的妃子,被诬陷戕害皇子,打入冷宫,赐一条白绫、一杯毒酒、一把匕首,令其择一自裁。”
“那妃子不甘含冤,泣血而咒,诅咒害她之人日日梦魇,不得安生,不得好死。”
檀雅刻意压低声音,阴森森地说:“来宣读惩罚之人,便是那害人之人的手下,自然不容其再活,两人合力按住,一人灌毒酒,在那妃子毒发未亡之时,又将人吊起,最后也不知是毒死还是勒死,死状可怖……”
蓝贵人侧头看她,面上平静。
檀雅再接再厉,努力营造氛围:“那妃子被草席一卷,便扔去乱葬岗,可奇怪的事发生了……”
“就是这条夹道……”檀雅幽幽道,“有人听见阵阵哀鸣,寻过来便看见那个死去的妃子,穿着生前的衣服,凭空挂在那里,荡阿荡,荡阿荡……”
宫里最不缺的便是这些诡异恐怖的传闻,几个宫女越发挨近,紧张地看着四周。
檀雅暗笑,心里算计着时间,准备等一会儿再告诉她们这是她瞎编的。
忽然,蓝贵人缓缓抬起手,指向前方昏暗处,声音嘶哑道:“是……那个人吗?”
众人刷地看过去,只见远处一个细长的光源,光源下好似一个人影,就像檀雅说的那般,左右摇摆,摇摆……
这时,凄厉难听的哀鸣声响起——
“啊——”
宫女们吓得赶忙抱住身边的人,少数还记得保护主子,瑟瑟发抖地挡在檀雅和蓝贵人身前。
檀雅也在声音起之后吓了一跳,心剧烈地跳动,紧紧地攥着轮椅扶手,在看到那光源渐渐放大,吞咽口水,走到蓝贵人轮椅前,暗暗作出防卫的姿势。
那人影和光源越来越靠近,速度好似也变快了不少,有那胆小的,害怕的声音都带上哭腔了。
檀雅手握成拳,紧紧盯着前方,而那光源行的近了,轮廓有些像……
宫灯?
“谨太嫔娘娘,出了什么事儿?”宫灯移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宣太妃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她紧张地看着一行人,“奴婢方才好像听到尖叫声和奇怪的声音……”
檀雅无语,状似自然地收回准备击出去的拳头,“你怎么在这儿?”
小宫女不知道她捡回一条命,立即恭敬道:“太妃娘娘命奴婢到宫门口看您回没回来,奴婢听到动静,便过来瞧瞧,那奇怪的声音是……”
对啊,奇怪的哀鸣声是从哪儿来的?
宫女们依旧簇拥在一起,檀雅呆了一瞬,回忆声音的来源,缓缓低头。
蓝贵人拇指食指指间还捏着叶子,动作就像是要放下未放下,罪魁祸首是谁,显而易见。
她也未曾想到会将她们吓成这样,见檀雅看过来后,宫女们也全都看过来,面上显出几分尴尬之色,“娘娘的故事讲得……属实一般,嫔妾突发奇想,吓到你们,是嫔妾之过。”
故事,讲得……一般?
檀雅捂着胸口,十分受伤。
蓝贵人又跟宫女们道了几声过,一行人重新起步,到了两宫之间即将分别之时,她对檀雅道:“娘娘,您别忘了嫔妾啊。”
檀雅嘴角一抽,“属实忘不掉了。”
蓝贵人这才笑着辞别。
檀雅目送她离开,她总是看着别人先走。
而后,檀雅回去找宣太妃寻求安慰,控诉蓝贵人对她接连造成的“伤害”,还强烈要求晚上一起睡。
苏贵人质疑:“你该不是害怕吧?”
“根本没有鬼,我怎会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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