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贺应了一声,依旧不放心,“陛下,老奴去传唤张御医。”
皇帝摆了摆手,“不用,朕的身体朕清楚的很,且朕已经下令,一切都已沧州疫情为重,边关有关疫病的两手资料方才送进太医院,朕又怎能‘拖后腿’呢。”
拖后腿这个词,皇帝是从《穷书生种田》中学来的。
王贺尤觉不妥:“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皇帝不耐烦了,他撑着桌子站起来往寝殿走,“朕头疼,你有空说这些,倒不如给朕按两下。”
王贺终究只能将染血的帕收起,应是上前。
周承安出了乾元宫后就往东宫而来,给周承弋发请柬,还一脸意味深长的道,“四哥可一定要来,五弟准备了一份厚礼给你,若是不来必然后悔。”
周承弋:“……”
说实在的,就这么一副明显鸿门宴架势的邀请,周承弋是当真不想搭理,更别说还要搭进去一礼。
然而皇帝大抵是料到他与周承安不对付,尤其是这次女官的事件,他们明显是站在两个对立阵营,以皇帝对周承弋的了解,什么兄弟阋墙皇家不睦的传言,这个儿子根本不在乎,为了躲清静很有可能直接不去。
特意派了王贺过来传话,“贺礼陛下已经备好了,殿下只要去走个过场便是,非常时期,不应再生事端。”
皇帝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周承弋再拒绝未免有些不识好歹。
不过强调了一句,“我真的就只去走个过场啊,溜达一圈就回来的那种。”
“只要殿下在人前露了脸便行。”王贺笑了笑,一旁的长夏注意到他的笑容似乎过于流于表面忍不住皱了皱眉。
周承弋勉为其难的应下。
长夏亲自送王贺离开,小声询问道,“您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王贺欲言又止,最后沉默须臾只叹了口气,“无甚,只是多事之秋,难免担心陛下身体。你主子也多注意些,太子殿下性格颇肖陛下,是个仁厚之人,你往后跟着殿下出了宫去可就算熬出来了。”
这宫里的人多数是想往上爬的,却也有盼望着宫外那片自由的。
长夏知道,他干爹便是向往外面的。
他立刻笑道,“到时候我接您一起去享福。”
王贺笑了,伸手摸了摸长夏的脑袋,语气分外和蔼慈爱,对他倒真如对自己的亲子,“咱家没有白疼。”
长夏嘿嘿的笑,目送王贺离去。
他看到王贺脚步停了停,抬头回望了一下宫墙外的天,便头也不回的往乾元宫赶。
那苍老的背影带着几分惆怅和他此时并没有察觉出的遗憾。
大婚当日,周承弋当真连沾了墨的衣服都没换,全然一副出门遛弯的架势出现在周承安的婚礼上。
他来的比较晚,连喜宴都不打算吃,就在来贺喜的众卿家面前晃了一圈,证明他已经来过了,就打算回去继续写他的小说。
结果被周承安喊住,“四哥且慢,我正有一则喜事要同四哥分享。”
“我觉得应当不是什么大喜。”周承弋并不给他面子驳了一句。
周承安不红眼框的时候看起来倒很正常,他笑道,“怎么会呢,我保管这是一桩大喜事。”
喜宴上的人顿时被这所谓的喜事吊起了胃口,连忙发问。
“诸位莫急,我府上的下人正去请沈侧妃呢。”
周承安这话叫人莫名,面面相觑不知怎么这喜事还同沈侧妃有关,也有人下意识的看向坐席中间的沈太师。
沈太师是一个人来的,连当家主母都没有带来,他也并未坐在前排亲友的那两桌,而是与房丞相、蒋尚书这群朝臣坐在一桌。
当初对这一桩婚事,沈太师即不赞同也没有反对,只是给沈娉的嫁妆加了规格叫她以庶女之身入王府不至于被欺辱。
他自己虽是保皇派,却不强求儿女也一样,深觉儿孙自有儿孙福,一切任由他们自己去闯,只有明确说出需要帮助,他才会出手帮一把。
他爷爷当初还是前朝的官呢,对他父亲投奔起义军非常有意见,结果还不是高祖灭了前朝,而他爹也跟他爷爷一样,对他扶幼主登基很有意见,最后还不是陛下掌权一扫先帝之糜风,将萧国治理的井井有条。
沈太师历经祖上两辈,对后人很看得开,他能教的都教了,至于想做甚心中有成算就去做,出了事也自己一力承担就是了。
沈家的人要是不自己提一嘴,还真的很难看出是兴盛世家出来的,各个都单打独斗的仿若家道已然中落。
也正是因此这次整肃朝堂,沈家其他为官者是各有问题,但不曾有一个是受到沈太师牵连的。
沈娉双手隐于衣袖内,一路端庄的走过来,神色冷沉的看着周承安,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竟然连表面都维持不了。
确实是听说因为女学之事,五皇子和沈侧妃闹得不太好看,势同水火,如今一瞧果然空穴来风必有其因啊。
顿时一片议论纷纷。
房丞相推了推沈太师,小声问他,“这看起来好像要出事啊。”
沈太师头也没抬,淡定的喝茶,只说了句,“她自有分寸,不会吃亏。”
房丞相觉得沈太师这也看的太开了,竟然半点都不担心。
就听周承安道:“诸位在此做个见证,今日我周承安要与此等不守妇道的女人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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