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萧太子!”领头的小道士凑在周承弋耳边小声道,“殿下,我们是反贼,得离他远点,他要是把我们的事情告诉给官府,必然叫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个人也小声接话,“是啊殿下,这个人好厉害的,他随便写点文章就叫我们没饭吃了,招数阴着呢!师父说他有三头六臂,会在夜里变成青面獠牙的模样,专吃魂魄,是恶鬼投生!”
恶鬼本人周承弋:“……”
他抽了抽嘴角,又觉得很是好笑,指了指房观彦道,“你们仔细瞧瞧这般模样哪里像什么恶鬼?分明更像是天神下凡。”
周承弋的声音并没有多加掩饰,房观彦自然也是听到了的,他面上无表情,只有几次垂眸眨眼掩盖住眸子里被夸奖的羞涩和欢喜。
小道士们遥遥看了房观彦一眼,对着那张出尘的脸,犹豫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更信任他们师父,言辞凿凿道,“师父说过外表越不似凡人的,其实越可能是邪祟假扮来害人的,完美的皮囊是他们的手段!”
“对对对!”其他小道士都是点头。
“……”周承弋忍无可忍的伸手盖在他头上,强硬的将他拖到前面来,“这是人,我的人,看清楚了。”
他张嘴就指鹿为马张冠李戴熟练的很,“我晓得你们师父是什么意思,无非便是怕你们不留神招了什么,便用这话诓骗你等。其实你们不用怕,他与我是一条线上的。”
“你们师父应当同你们说过周承弋被废的事情吧?”他凑过去神神秘秘的道,“你别看他如今似乎很风光,实则早已与往昔大不相同,那次的事情,皇帝是防他。”
有灵泛的小道士指出疑问,“他们不是父子?为何要防范那个?”
“天家只有君臣哪来的父子。”周承弋说的煞有介事,“那个天下兵马大元帅,被称作萧国战神的钟离越你知道吧?那可是周承弋的舅舅!皇帝为什么要拉他下马,这还不懂吗?”
“功高震主,不得不防!其实什么通敌叛国,那些都是皇帝找人嫁祸给钟离越的!”
周承弋越说越离谱,直往便宜爹身上泼脏水,真真假假的混在一起,真叫人分辨不出来。
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他还特意拿出古时的种种例子,什么白起战前赐死、未央宫逼杀韩信、玄武门之变等等,将众人唬的是一愣一愣的,还真就信了。
若不是房观彦亲眼见过他们三人相处的画面,大抵也一样会生出几分怀疑来。
“便是如此了。”周承弋口若悬河一番,直讲的口干舌燥,最后才道,“所以尔等无需担心他,他同皇帝虽是父子,却情同仇敌。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你们也说了他如此厉害,加入我们鸿蒙教,岂不是锦上添花离复国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小道士们很是热血沸腾,欣然接受房观彦成为他们的同伴。
“东西都买好了的话我们便回去吧。”周承弋觉得这天儿是真的热,讲了一场话已然是汗水淋漓,还是赶紧回去为好。
说到这个众小道士就兴奋起来,回去的一路上都在讨论分发的新品种种子,连秀坊新出的绣样都得往后排。
楼上开着一扇窗,目送着周承弋上了马车才合上。
点满熏香的屋子里只有两个人对坐着,钟离越摇晃着酒杯似笑非笑地道,“你可是听见了那些话?”
“没听见又如何?听见了又如何?这些并不重要!”对面的人这般说着,语气里却带着几分气,冷哼了一声,“便是他说了那些话,也只是说给别人听的,我不像某些人还计较这些,越活越回去了。”
这便是点出钟离越之前同周承弋差点打起来的那些事情。
钟离越呲了呲牙,“我觉着弋儿说的可没错,你便是那般小气之人,不仅斤斤计较,还睚眦必报,弋儿这点和你真是一模一样,半点都没有姐姐的大度。”
皇帝毫不示弱的回怼,“他那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你们钟离家一脉相承的。”
“我们钟离家的人明明是世代忠良,直言不讳的性子,哪里会那些污糟的东西。”钟离越坚决不承认。
“我周家自高祖起不论个性谈吐,素来都更喜做事而非言语,你钟离越在这方面倒是颇得真传。”皇帝无情拆穿钟离越的话痨。
两人互不相让的甩锅,就周承弋到底更像是谁家的种这件事你来我往的争执了好一番,最后在骤然响起的闷声咳嗽中止住话题。
钟离越皱眉看着对面大热天还披了一件大氅的男人,声音微沉,“既然身体不好就别往外瞎跑,到时候要是不小心死在哪里,不得多好几番麻烦事,当心王贺也用咸鱼将你尸体包裹着一路臭进陵墓。”
他说着都似乎从自己的话中闻到了那味道,往后仰了仰,面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皇帝闻言抬起咳的泛红的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像是一把火在燎,没好气道,“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那岂是我能盼来的?你但凡好好疼惜自己的身体,此时便不该出现在这里。”钟离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丝毫没有半分对待皇帝的恭敬。
“你当我不想?如今这事赶着事,又是北胡又是鸿蒙教,如今沙蛮亦然是蠢蠢欲动,我想要休息,可这天下局势哪里容得下我休息?”皇帝疲惫的叹了口气,按了按眉心,眼圈底下一阵青黑,显然是许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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