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兰斯,不要想着伪装成什么。放下对外形的禁锢,试着表达它给你的感受。”他谆谆诱导,“闻到花香,你不会觉得陶醉吗?看到它们婀娜的线条、秾丽的色彩,你不会觉得愉悦吗?”
兰斯望着他,若有所思。
闻到殿下发间的花香,他会觉得满足。
发现殿下嘴角勾起的弧度,他会觉得心痒。
看到殿下唇边的玫瑰色酒液洒在衬衣上,他会觉得难以移开视线。
兰斯的眼睛微微亮起。
路加捕捉到了他的变化,并为学生的醒悟感到欣慰。
“是的,兰斯,”他说,“那种感觉,就是你所说的‘喜欢’。”
霎时间,兰斯眼中的世界彻底点亮,而居于色彩中心释放着光芒的,是眼前的小王子。
“再试试吧。”路加又命人取来几块画板。在绘画方面,他格外宽容。
打算再次动笔的时候,兰斯握住了他的手腕。
除了必要的服侍以外,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触碰他人,即便这个稍显逾越的动作对兰斯来说过于不礼貌,对路加来说过于不尊敬,两个人都自然任其发生,没有阻止。
“我可以再提一个请求吗?殿下。”兰斯望着他的双眼,“我想把您画入画中。”
路加一怔,偏过视线:“如果这对你的学习有益的话。”
随即他补充道:“不过请快一些,我想我没有那么多耐心……”
“那么请顺便休息一会儿吧,午后的太阳很温暖。”兰斯微笑着说。
路加一想也是,便叫人抬来藤编躺椅放在花丛间,自己舒舒服服躺了上去。
兰斯在他腰腹间搭上一条薄毯,随后开始了作画。
殿下最初还会注意飘飞的蝴蝶和蜜蜂,很快便轻轻歪过脑袋,陷入了酣睡。
带着花香的暖风吹拂而过,金发轻飘飘地搭在少年鼻梁间,又有浅色的蝶停落在他的锁骨上。
即便是浑身长满利刺的小王子,也偶尔会露出柔软无害的一面。
上一次他表现出这种柔软是在殿下和妹妹同行的时候,兰斯远远看到,不敢上前打扰,他知道自己的出现会让殿下重新竖起利刺。
这一次终于是在他面前。
而他会把这一刻永远凝固在画中。
*
路加醒来的时候,暮光正裹挟着最后一片晚霞准备离席。
兰斯正在收拾画具,见他睁开眼,笑着道:“风有些凉了,我刚好打算叫醒殿下。”
路加躺在藤编靠椅上,悠然伸了一个懒腰。这一觉是他穿越至今睡得最好的一次,精神完全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画的怎么样?”他注意到兰斯用幕布遮住了画板。
“请允许我向殿下保密,”兰斯微笑着说,“等到彻底完善之后,我想将它作为礼物,在殿下的诞辰送给您。”
“还有好几个月呢。”路加微微皱眉。
他对兰斯的画作很感兴趣,偏偏以免表现出过分的关心而不能强要,只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没有追问下去。
晚餐的时候,路加坐在长桌尽头的主位,兰斯则被特别允许坐在他旁边,剩下的十个座位空空荡荡。
仆人不被允许上桌吃饭,必须服侍主人用餐完毕后,才能在厨房里吃掉残羹冷炙。
像兰斯这样坐在殿下身边,是连老管家都很少有过的殊荣。
但在今晚,仆人们除了嫉妒新来的情人运气如此之好以外,还多了一些其他的气氛。
尤其是女仆们。
——她们简直要磕疯了!!
听姑妈的朋友的女儿的情人说,今天上午殿下和兰斯同乘一马单独出游,大汗淋漓、衣衫不整地被发现在湖边沐浴;
听表姨的朋友的舅父的同僚说,今天下午殿下取出了珍藏的画材,手把手教给兰斯如何绘画,还亲自充当他画中的模特!
不只是动了身,还动了心呀!
她们都激动得像自己登上婚姻殿堂一样,四处打听那个兰斯长相如何,性情如何,对殿下是不是真心。
她们的殿下凶残冷酷,没错,但那只针对男仆。虽然殿下对女仆们不假辞色,但极少惩罚她们,更不会像其他的王公贵族般对女仆动手动脚。
在相同的职位上,殿下还会给予女仆优待,而不像其他庄园主那样完全无视女仆独有的细心刻苦,反而对她们的体力挑三拣四。
……这或许是独属于路加殿下的温柔。
至于同性行为悖德?抱歉,她们完全愿意为了殿下换个教派。
毕竟圣国又不只有那一个禁欲教派,而无论在哪个教派光明神都会同样地守护她们。
身为主人的路加,却对这些暗藏的心思一无所知。
在他的印象里,整个府邸的人都巴不得他不得好死,如果不是为了几枚银币的报酬,说不定也想把他勒死在床上呢。
入夜,他轻车熟路地取下那本披着《日月经》外皮的书,故作严肃地轻咳了几声。
兰斯探究地注视着这本会让殿下唱歌的书。
“殿下,恕我冒昧,请问这本书是从哪里得来的?”
“夏佐。上次你在‘享乐窝’看到的红发塞西尔少爷。”路加抖着书页道,“为了隐瞒他的禁欲主义教徒母亲,他那里有不少这么装订的书。”
兰斯皱了皱眉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