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微微垂着头,涨红了小脸儿,一派羞窘之态,“可否稍等片刻,我……我想更衣……”
所谓更衣不过是雅称罢了,意思就是想上茅房。
秋雯不禁目露鄙夷,姑娘家家出门做客怎么好意思提这要求的?粗鄙。
但这人有三急,还真不能不让,只得带着她去了。
等到了茅房门口,林墨菡又扭捏道:“不敢劳烦姑娘,我身边有习嬷嬷伺候就够了。”
秋雯是德妃身边的大宫女,平日不过端茶倒水罢了,自然是不乐意伺候人上茅房的,真叫她伺候她还嫌恶心呢,自然的止步于此。
不一会儿,主仆二人便出来了,秋雯全然不曾多想,只领着回去了小佛堂。
这回林墨菡倒再不曾提什么要求,很是乖顺的就跪在了冷冰冰硬邦邦的地板上开始认认真真的诵经,神情很是虔诚,倒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平日里都是娇生惯养的,浑身上下细皮嫩肉,哪里遭过什么罪呢?才跪了没一会儿,膝盖就开始隐隐作痛了。
秋雯就站在一旁看着,见她的腿微微动了动,就轻咳一声,斥道:“林姑娘这般可不够虔诚,若是触怒了佛祖,累得娘娘凤体抱恙,你可担待得起?”
林墨菡微微抿唇,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却仍旧作一副温顺恭谨之态,继续诵经。
见她如此“软弱可欺”,秋雯心里愈发轻蔑了几分,脸上也带出了些来,却全然不曾察觉到,那个习嬷嬷不知何时早已没了踪影。
又过了一会儿,林墨菡带着几分虚弱的声音响起,“秋雯姑娘,可否容我略休息片刻?我有些头晕目眩……”
秋雯脸一沉,眉毛一皱,语气不善的说道:“不过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哪里就能累到了?姑娘若是不愿意大可直说,娘娘也不是那刻薄的人,自是不会强迫姑娘,姑娘大可不必想方设法找借口。”
“我没有……”话音未落,只见她身形微微摇晃了两下,紧接着两眼一闭,就倒在地上再没了动静。
秋雯顿时被惊呆了,愣了一下后赶忙叫人来扶,自己则忙不迭跑进了正殿。
“娘娘不好了,林姑娘晕倒了!”
“什么?”德妃也呆了呆,柳眉微蹙,“才半个时辰都不到,怎么就晕倒了?这么弱不禁风?该不会是装的吧?”
文嬷嬷就说道:“究竟是不是装的,叫太医来瞧瞧就知晓了。”
德妃烦躁的摆摆手,叫人去请了太医,一面又吩咐奴才将林墨菡抬到自己床上去。
谁知太医前脚刚进门,后脚就听见外头奴才的声音,“太后娘娘驾到!”
德妃大惊,猛然站起身来,与文嬷嬷互相对视一眼,皆感到了不安。
这位太后向来不大爱管事,平日只呆在自己的慈仁宫内享清福,鲜少会出门溜达的,这会儿破天荒的来到永和宫,实在叫人不能不多想。
不及多想,太后已经踏进了屋内。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屋内众人跪了一地,太后却只淡淡叫了起,看也不曾多看德妃一眼,直奔床榻而去。
床上的小姑娘眉眼精致肤白胜雪,此刻却双眼紧闭一动不动,无端端透出几分脆弱可怜来。
太后皱起了眉,不满的看向德妃,“怎么回事?哀家听说你叫了林家姑娘进宫来,却是叫人活活跪晕了过去?你倒是与哀家说说,人家小姑娘究竟做了什么错事,叫你非得下如此狠手惩戒?”
德妃忙解释道:“太后娘娘误会了,臣妾对这孩子喜爱得很,哪里能狠的下这个心呢?只是这孩子孝顺,听闻臣妾近日身体抱恙,便想为臣妾诵经祈福,谁想……这孩子委实太过身娇体弱了些……若早知如此,臣妾定是说什么也不会允了她的。”
竟是睁眼说瞎话,将责任全推给了林墨菡。
“你倒是会心疼人。”太后忽的冷笑一声,道:“既是如此会心疼人,却为何连个蒲团都不给人家?”
“什么?”德妃一脸愕然,转身给了秋雯一个巴掌,“本宫叫你仔细伺候林姑娘,你就是这样伺候的?没有蒲团就叫人跪在地板上?本宫原还纳闷儿怎么就跪晕了,却原来竟是你这狗奴才疏忽大意害得人家小姑娘受罪,你该死!”
“娘娘饶命啊!”秋雯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捂着脸哭着道:“是奴婢一时疏忽了,奴婢给林姑娘磕头,求娘娘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明眼人都知道这主仆两个不过是在做戏罢了,太后冷眼旁观,对于德妃的这番作态感觉腻味得很,她最烦的就是这种一肚子心眼儿巧舌善辩的女人。
“好了,哀家在你眼里莫非就是个傻子?”向来不懂委婉为何物的太后直接就掀开了德妃的遮羞布,怒道:“哀家是老了,却没傻!事实真相究竟如何,你自己心里最是清楚不过,你承认也好死不承认也罢,都随你高兴,总归哀家也不是来断案的,你大可不必在哀家面前如此做戏。”
德妃的脸都绿了,再没想到这位耿直的太后竟如此不给自己脸面,饶是再如何巧舌如簧,此时也被噎死了。
太后才不管德妃羞不羞恼不恼的,继续说道:“哀家今日过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想告诉你,林家姑娘不仅仅是你未来的儿媳妇,人家还是朝中一品大员的嫡出长女,断没有叫人肆意欺辱的道理!人家好端端一个姑娘,进宫一趟却被磋磨得晕死了过去,你叫林大人心里怎么想?你叫旁的那些大臣心里又怎么想?便是皇上降罪谁还得有个正经由头呢,你一个妃子哪儿来的权利随心所欲想收拾谁就收拾谁?还当人家一品大员的千金是你宫里的奴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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