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主息怒, 王先生就快到了。”王先生是供职于池幽家的郎中, 因着还有几个月要高考了,他专心给人当老爷爷这次就没跟来, 刚刚发出消息对方已经加急从鬼道过来了,但B市和S市中间到底隔得远,一时半会儿也是到不了的,这才有了冷教授这桩子事儿——主要是对方住得近, 又是王先生的朋友。
池幽方一进门便被屋子里的酸腐气冲得皱了皱眉头,身后的仆婢们上前, 该开窗的开窗,该给南时换衣服被褥的换衣服被褥,南时抬着酸软的手把已经被汗给浸透的汗衫换了下来,虚弱的道:“见过师兄。”
池幽打量了一眼南时的身体,三两步便坐在了床沿,抬手握住了南时的脉门,冰凉的指尖一触到他微湿的皮肤便忍不住皱眉:“还算平稳,阿南,可有哪里不舒服?”
南时摇了摇头,抬手将干净的睡袍换了上去:“你们退下……师兄,我刚刚做了个梦,感觉不太好。”
仆婢们纷纷屈膝退了出去,池幽凝目看他:“接着说。”
“大概就是一个搞淫祀的梦,那什么大仙是蚊子成精,硬生生吸干了一对童男童女,还强奸了两个求子的妇人。”南时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简单说了下梦的内容,抬眼看向池幽:“师兄,是预知梦吧?”
池幽若有所思的反问道:“你觉得呢?”
南时抿了抿唇:“我觉得是,但是又觉得不是。”
“既然不确定,何不问一问?”
南时看着池幽幽深的眉眼,下意识的就荡出了一丝笑意:“我这不就是在问您吗?师兄。”
“问我又有何用?”池幽挑了挑眉,心中却莫名有些舒服。
问他而不问天。
池幽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南时这张狗嘴有时候确实很会说话,也……太会说话了些。
南时则是意识到自己有些糊涂了,果然是刚刚发了烧,大脑都有些木了——确实,问池幽有什么用?难道池幽还能算他不成?问他还不如自己算一算,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南时刚想要下床去找铜钱,却被池幽按住了腿:“用洛书秘图。”
南时哪里都很好,偏偏就不爱用洛书秘图,总是喜欢去简就繁,也不知道他这习惯是怎么养出来的。
“是。”南时应了一声,虽然不知道池幽为什么要让他用洛书秘图……这玩意儿不是很麻烦吗?用铜钱多简单啊,哗一撒,是、否两个选择立刻就一目了然,但既然池幽说了,南时也就屈指凌空一点,顿时一张硕大的洛书秘图展了出来。
南时仰头看着密密麻麻不停旋转的八卦图,第一次感觉被自己的东西给绕的头晕,他勉力睁着眼睛打量着秘图,半晌之后无奈的看向了池幽:“师兄,我有一问。”
“你问。”
南时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儿,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而且总觉得自己说了得挨打,他伸手轻抚了一下眼下的小痣,气虚的说:“这……应该怎么看?”
池幽定定地看了看他,果然笑了。
应该是被气笑的。
“这便是你不爱用洛书秘图的原由?”池幽问道。
“……”南时很想回一句‘不然呢’,但是他怂,他不敢。
池幽垂首掸了掸衣袖,身体微微一侧,到了南时的身边,平心静气的道:“平日你……罢了,出门在外,不与你计较,待回家了与你算这笔账。”
南时缩了缩脖子:“师兄,我错了。”
“没有下次便是了。”池幽淡淡的应道,抬手便捉住了南时一手于洛书秘图上一划,瞬间整片秘图上的星辰便震动了起来,南时呆呆地看着,也不知道有啥意思。
池幽天看他神色就知道南时的盲点在哪里,又忍不住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教的有问题,怎么南时把高端学法学会了,日常应用就不会了?
他本来是想教南时的,但是仔细一想以南时的天赋不可能没发觉,便没说——今日一看,叫他看出来了,这不争气的玩意儿,八成是从未想过要在日常中使用它。
星辰震颤,落下了无数碎芒,池幽轻声道:“洛书秘图若是只能修改人的命数,也就称不上是招摇山不传之秘,以自身的八字起卦,虽说看不出详细的来,但大致还是能分辨的。”
秘图再变,此刻便是以南时的命盘为基准,形成了一张全新的秘图。
南时突然幽幽的说:“师兄,您不是说让我没事多算算自己吗?”
池幽头也不回的轻笑道:“唬你的。”
算人不算己,这个‘己’其实是包含了自己和己方两个意思的。南时算不出亲近之人的命数,其实算自己的小命数也不太准,大命数因着命盘摆在这儿,却还是能看准的。
比如之前南时算喜丧煞那回,算出来是能得个大好处,实际上好处是得了,中间的苦果却也是吃了的。
他当时那么说,一是刻意唬南时,二是为了引动南时的兴趣,人学什么若是有了兴趣加成,自然是要热情几分的。
“想着。”池幽吩咐了一声,目光自南时的命数上一一掠过,握着他的手加速了命盘的转动,顷刻之间一颗星辰自命盘中脱离,进到了两人眼前,池幽方松开了他的手:“说说。”
若是做到这一步,南时还看不出来,那南时也就不是南时了。
这一颗星辰是巨门星,也是南时曾经的命宫主星,入旺则主伶牙俐齿,入陷则主口舌是非,此刻这颗星辰黯淡,显然是主口舌是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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