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还会偷偷给我煮鸡蛋,以前……对,很早的以前,我即使站在那,很多人都看不见我,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可你想的是徐长慧,你一心一意替她筹划将来。我愤怒不甘,可又满心嫉妒。
这就是当母亲对孩子割舍不掉的爱吧?
我放火烧房子,一是气愤想要报复,也是气恨自己竟然还有那么可笑荒唐的念头,都烧了吧,一把火烧干净,断了我所有愤怒和痴心妄想。
见过很多当妈妈的人,我小婶,两个孩子,我找上门去,我知道我就是累赘,她对周明松有愧疚,可还是不能把我留下。我一点也不难过,满心的羡慕。
我大伯母对我堂哥的爱护,也让我羡慕,
就连周明松再婚的对象也是。
内心渴望想要的东西,随处可见啊,似乎平常到这就该是注定的,应该的,大家都疼爱自己孩子,即使自己孩子做的不对,也能一心一意维护着。
和姥儿你好像。
我又明白了一些东西。
姥儿你会为了徐长慧,还会找上我。果不其然,你生病了,你还是想把徐长慧和我捆绑在一起,准确的说,你还想让徐长慧和周明松又联系。
徐长慧还是喜欢周明松的吧,我要是不能上学,我没有出息,换到之前那个胆小,对你言听计从,内心深处又无比渴望父母的人,肯定会欣喜巴巴的去找周明松。
你算计的一直都是周明松一个人。
你把周明松看透了,他敢狠心走,逃避东山市徐家村的一切,他可以蒙骗自己不去想,不去看,不回来,可他骨子里良知只是沉睡,不会消失。
我要是多年之后哭哭啼啼找过去,再有你一旁要死要活的托孤,周明松即使再婚,也不可能把我和徐长慧甩掉了。
小时候你一直念叨,说他们总有一天会回来,徐长慧爱透了周明松,可又恨透了周明松的对她的冷淡,报复他出轨,负气离婚,你拦不住,劝不住,唯一能做的就是劝周明松把我留下。”
周子青的声音轻轻细细的,嘴角噙着笑,看着徐姥因为错愕震惊还凸出来的眼球,似乎在瞪大一点,眼球就要从眼眶里挤出来。
“你要做的就是把周子青的性格拿捏好,徐长胜除了脾气暴躁,爱动手打人,可你没发现村里有些人说的话他是能进去的,尤其周明松回来,他竟然还躲出去了,从头到尾不想让我上学的人,其实是姥儿你吧。”
徐姥嗯嗯啊啊伸着手拼命想要够到周子青,微微颤颤的手却一直在被单上哆嗦不停,浑浊干枯的眼球猛然收缩,“啊……”
周子青微微扭头往门口瞥了一眼不停往里面张望探听的刘桂萍,对方注意到自己动静太大了,赶紧抬腿躲一边去了。门口没了碍眼的人,低垂着头,脸上一直云淡风轻的笑,突然慢慢凝结,目光变得犀利冰冷,俯下头凑在徐姥跟前,用着两个人才会听到声音,“姥儿,你心里是不是窃喜,我很蠢,签个字而已就把房子继续给你们住?今天就是徐长慧想要签字,我都不会让她签,现在把生病瘫痪的你撵出去我就成恶人了,我得是个父母抛弃不养,回头却要供养父母的可怜孩子,我得让村里人都知道你们要干的事情,并因此厌恶唾弃。
上学时老师都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人总会慢慢遗忘过去发生的事,可我得让他们记得,他们承认过并亲手认定过的一件事。
姥儿,你可得好好活着,你死的那一天,我会把这房子推倒,不留一块砖,一片瓦。
冲动暴躁的徐长胜和徐长慧,他们两个脑子加在一起,都不够我玩的。”
周子青把徐姥颤抖不停的手,放进被子里,并把贴心的把被子往上拉拉。
眼神倏地一变,冰冷的眉眼突然又挂上一丝温润的笑,“姥儿,你要好好保证身体,好好活着,我走了。”
刘桂萍看着周子青一走出东屋,片刻,徐姥呜呜啊啊的大哭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可她又哭又喊谁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刘桂萍只当她想好的美事,结果什么都没有,失望难过的。
来的时候周子青一路兴致昂扬,像是出门游玩,结果回去的路上,在车里脱了鞋,蜷缩着在后车座,脑袋枕在孙蓉蓉的大腿上,闭着眼睛,呼呼呼呼睡着了。
孙蓉蓉摩挲着周子青细软的头发丝,看着她紧紧闭着眼睛睡熟样子,眼中难掩心酸。
怕眼泪掉在周子青身上,赶紧扭过头擦去,吸吸鼻子。
周名博听到后面动静,扭头看了一眼,放低声音,“你怎么还哭上了。”
孙蓉蓉低头扫了眼睡得安稳的周子青,一想到她从小受过的罪,想到她十二岁一个人来云海市,住到她家里,自己对她态度冷淡,还对她有过偏见,就懊恼后悔不已。都那么可怜的孩子,她就该好好抱抱她,对她好。
眼泪在眼眶里越积越多,多的都要溢出来。顾不上吸鼻子,抬手擦了一把。
周名博一看,立马抽出两张纸巾转身递过去。
孙蓉蓉接过哼哧一下拧了拧鼻涕,“就是后悔,青青刚到家里,我没对她好些。觉得她太不容易了,一想想,就忍不住掉眼泪。”一张嘴,眼泪又簌簌往下掉。
周名博一个大男人,听完孙蓉蓉的话,跟着呼出一口郁气,扫了眼安安稳稳睡着的周子青,哭笑一声,“还没见过她在外面这么睡过呢。”不知道是累着了,还是今天一通宣泄,精神放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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