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这个女人吗?”奥斯卡从文件夹里挑出一张照片放在克雷尔面前问。
照片上是灵媒缇雅的尸体。
“这张大概不太好认,这一张,是在她的房间里找到的唯一一张生前照,化了很浓的妆,不过特征还是很明显。”
克雷尔向照片看了一眼,希尔德注意到他的目光犹疑了片刻,大概有一两秒的停顿,最后终于说:“我认识,她是……我的一个线人。”
“你知道她被杀了吗?”
这一次克雷尔迟疑的时间更长了,似乎在判断奥斯卡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她死了?”
“潘克,我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有的秘密可以一生只有自己知道,有的秘密不说出来会让人越来越痛苦。”奥斯卡说,“缇雅被杀的时候,有人看到你从她的秘密出口离开,你去找过她,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听到如此直言不讳的提问,克雷尔的神情却反而放松下来。
“你是不是怀疑我是凶手?”他认真地问,“我有什么理由杀她?她是为数不多的,愿意卖情报给我的人。”
他们都是警察,知道彼此说的每一句话、问出的每一个问题所隐含的意义,克雷尔甚至跳过了缇雅被杀和自己曾经造访过那个地下室之间可能会发生的其他意外,比奥斯卡更直白地说出问题的最终目的。
“我确实想不到你有什么理由杀人,可现在的情况是没有其他嫌疑人,而且我很担心你目前的状态。”
“我的状态?”
“没有警察愿意一个人查案,尤其是可能和弗森家族有关的案子,唐恩因为你休假期间临时调去了别的组,但你也可以申请让其他探员过来帮忙。我想知道你一直单独行动的理由,是因为有些程序不合规矩,所以一个人去办更方便?”奥斯卡指了指已经被克雷尔拿在手中的照片问,“除了缇雅之外,你还认识一个叫伊迪丝的女人对吗?”
克雷尔在短暂的沉默中一言不发,片刻后终于忍不住问:“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她发生了什么事?”
“别担心,她还没有出现在死亡名单里。”奥斯卡说,“你认识她,她住在斯特雷奇大街的公寓,就是你跟踪胡安·弗森,拍下他那个罪行累累的保镖杀手的那栋公寓。你拍照时她正站在窗边,你既不愿意错过拍到嫌犯的机会,又不想让这个女人的模样出现在警方的档案里,所以才会为了避开她而留下角度这么违和的照片吧。”
这全是他的猜测,说出口时却言辞凿凿。
奥斯卡凝视着克雷尔。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尽管他在这个特殊案件里越来越显出内心深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奥斯卡在他身上却并没有感受到多少罪恶气息。
克雷尔始终有一种坦然的令人肃然起敬的特质。
“是的,我不想把她拍下来,因为留在案件存档里的照片会被反复拿出来查看,画面上的每一个细节都会有人去放大分析。”克雷尔说,“这张照片也不好,还是拍到她了,像你这样经验丰富的警探就能一下子看出问题。”
“潘克,不管你隐瞒了什么,我都非常钦佩你。”
“因为什么?”
“你明明有不想让人知道的隐私,但为了让参与案子的警探能共享现有的线索,还是把照片放进了档案里。”
克雷尔又沉默了片刻。是的,他本想另外再拍一张,对方却警觉地躲进了小巷的转角,可以说那是稍纵即逝的机会。
“如果你实在不想告诉我关于这个女人的事,我也可以谅解,但如果凶手另有其人,她目前就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地,有可能像缇雅一样被杀害。”
奥斯卡不像诺曼那样对克雷尔深信不疑,或者说,他更相信来自麦克的情报——对于缇雅的死,目前看来克雷尔有非常大的嫌疑,希尔德从出警记录中分析的凶手行动方式也值得注意。
干脆设一个简单的试验怎么样?
奥斯卡对克雷尔说:“我们正要去找这个叫伊迪丝的女人,既然你和她有私交,那事情就更好办了。怎么样?要一起去吗?”
克雷尔沉思着,看上去非常犹豫。
终于,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奥斯卡的眼睛。直到这时,奥斯卡才明白自己刚才给了他多么大的压力,那么直白的质疑和列举证据,质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距离审问疑犯也仅有一步之遥。但是克雷尔没有表现出愤怒和反感,也没有急于为自己辩白。他是个合格的、优秀的警察,他的反应在奥斯卡看来过于正常了。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克雷尔说,“你说得对,有我在场或许气氛没那么紧张。”
“那就好,我来开车。”奥斯卡拿上钥匙,示意希尔德跟着一起来。
克雷尔把照片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临走时,奥斯卡忽然回头问道:“缇雅愿意卖情报给你,是什么情报?”
“我可以不告诉你吧?这是我和线人之间的秘密。”
“当然,可要是和剃刀杀手案有关的秘密,我还是很想知道。”奥斯卡说,“潘克,你应该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把那个杀害你妻子的真凶找出来,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麻烦,现在告诉我都还来得及。”
说完他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希尔德紧紧跟上,等他们并肩同行时,奥斯卡轻声问:“给麦克消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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