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后,他眨了眨眼睛。
又眨了眨。
然后又伸手在眼睛上揉了揉。
看到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姜晓菱叹了口气:“别揉了,是真的。”
如果不是那件事拖不下去了,而他明天一大早要出差,自己只有这一会儿和他说话的功夫,姜晓菱是不会这么突兀的让他看到如此惊悚的一幕。
她觉得这也就是邵彦成,还能如此淡定。
要是换成自己,看到这样的大变活物,肯定吓得都得有心理障碍了。
可其实邵彦成这会儿一点也不淡定!
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并没有看花眼,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这姑娘真的就凭空让一碗肉和鸡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也是——
真的懵了!
邵彦成上前一步,抓住了那个碗。
在感受到了碗的温度,还闻到了扑鼻的肉香之后,他依然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这,不科学!
他转头看向了姜晓菱,神情里带出了少见的茫然。
姜晓菱轻咳了两声,朝他干巴巴的说了句:“我跟你解释。”
邵彦成点了点头,又朝前走了一步,站在了她正对面。
手里还紧紧的攥着那个碗,看向她,认真的说:“解释。”
“这事儿还得从我过十七岁生日那天说起……”
姜晓菱将整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邵彦成,除了自己重生那一段,连自己的想法也都跟他说了。
当她终于将这一切全都说完,整个人松了一口气时,才发现那个男人从头到尾,出奇的沉默。
至始至终没有说一个字。
“我说的都是真的。”她再次叹了口气。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誊写的那封邵洋的信。
“我相信。”但我得缓缓。
邵彦成慢吞吞的说。
他伸手接过姜晓菱递过来的信,望向那清秀的字迹。
一副看得很认真的样子。
以此来掩饰他此刻内心的凌乱。
邵彦成一向自认为是无神论者,他始终认为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可今天,姜晓菱做的这一切打破他的信念,让他一时间有点转不过来。
看他盯着信看得那么认真,姜晓菱也弄不明白他到底在思考什么?
也不敢打扰,只得转过身,将带来的那些东西帮他一一收拾好。
直到邵彦成在她身后开口说道:“你刚才说,这些东西很可能会在你十八岁生日以后就都没了,你怎么知道。”
姜晓菱摇了摇头:“我不确定,就是一种感觉,总觉得到时候会没有,就像它是凭空这样来的,谁知道会不会再凭空这么走?”
邵彦成没有立刻接话,很明显他现在对于姜晓菱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要认真思考一下。
片刻之后,他才继续问道:“那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邵彦成,我不想上学了。”姜晓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望向他说。
邵彦成没有吭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我在景平的学校,其实现在已经不怎么学习了,学校很乱,每天除了在一起读报纸就是闲聊。再不然就是去学农。我不知道宁林的学校怎么样,但相信也差不多。所以,我不想上了。”
这是姜晓菱刚才在跟邵彦成说黑匣子那件事的时候,临时起的意。说实话,这事儿在之前她想都不会想。
她已经高二了,再有半年就高中毕业。到时候拿一个文凭在市里面想找一份差不多的工作根本就不难。
她怎么也不可能这个时候提出不上学。
可就在刚才,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不去上课其实也是可以拿到毕业证的。
上辈子,他们班有些人还没毕业就下乡了,还有些人,接父母班儿进厂了,甚至有些人随便丢了一个假条,最后也没有再回学校。
这些人,其实到最后,毕业证也都是发给他们了的。
既然这样,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再回学校耗费那半年的时间!
学东西不一定要在学校,其实在家里学习效率应该更高。
最起码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以上辈子的经验来说,姜晓菱始终认为这黑匣子里的世界是不长久的,不能指望这个过日子。
她必须好好学习,耐心的等到这场运动结束,然后考大学!
上辈子,她其实就有这个想法,毕竟上学的时候她的成绩很不错。
可那时候邵彦成被选入了新车型开发的攻坚小组,一年有一半的时间要去外地学习。
剩下的时间,也是在厂子里没明没黑的忙。
能回家躺在床上睡回觉都是奢侈,家里的事情就是有心帮忙也没有那个精力。
而她,那时候已经有了儿子。
儿子庆庆已经六岁,马上要上一年级,而弟弟小河则已经去了部队当兵。
她的身边根本没有谁能帮她,替她,让她可以腾出时间精力去复习。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那时候的她就总感觉到精神不济,
那些家务活对于别人来说,可能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对于她来说,就却吃力到了不行。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没本事,没有别人家的媳妇刚强。
却并不知道那时候的她其实已经得了病,癌细胞已经在身体里扎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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