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民国把钱给他们就说了,“这钱是你们的零花钱,随便花。”
两个孩子第一回 得到零花钱呢,庄玉林精明啊,庄民国一走,他就哄小二玉春了:“弟弟,你不会认钱,哥哥帮你保管好?不好??”
庄玉春才多大,不过五岁,哥哥一伸手,他就乖巧的把两分钱放到了哥哥手心?里,“给哥哥。”
庄玉林凑过去,一把亲在小二玉春的脸上:“哥哥最喜欢弟弟了。”
他昨天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儿?呢,说,“我的爸爸妈妈,我的爷爷奶奶,还有我的弟弟,他们都最可爱的人,我最喜欢他们了。”
庄民国进屋,陈夏花问了声儿?:“他们还没睡呢。”
庄民国摇头,陈夏花正把厚厚的六十块放进箱子里头,庄民国搭了手,把箱子盖子给盒上,这箱子里是他们家的存款呢,七百块,现在又放了六十块进去。
陈夏花高兴呢,“这下又给他们多攒了钱了。”
她?还问庄民国,“咱们大儿?这么聪明,以?后肯定是要读大学的是不是。”
“是,他肯定能考上,小二也能考上,他们兄弟都聪明着呢。”
“那咱们再多存点。”陈夏花出去洗了手,家里现在就是向?婆子两个老的都讲卫生,树新风,大儿?庄玉林训人,小二玉春监督,兄弟两个把家里管得好?呢。
庄民国看陈夏花洗了手就上床来,“不擦脸了?”
“擦完了。”陈夏花揭了被?子。
庄民国这才想起他回来的时候,确实没看到陈夏花擦脸了,他去年当上了工人,他们家成了工人家庭,按理日子应该好?过了,庄民国一点点的记起来,除了去年过年家里一人买了一件新衣服外,陈夏花一年到头没给自?己添置别的。
他大嫂刘春枝还舍得花三块钱买围巾呢,前几?天还给自?己买了皮鞋呢,穿着皮鞋“蹬蹬蹬”的走来走去,生怕别人看不到她?穿上皮鞋了呢,她?非要让他们二房看看,他们大房就是没出工人,也是买得起皮鞋的人。
他没当这个工人前,陈夏花还舍得花一两块在自?己身上,从?他当上工人,她?连这一两块都舍不得了。
庄民国看她?躺下的背影,一下就把上辈子那个廋弱的妇人跟她?重合了。
上辈子庄民国都接受了有儿?子养老,买了社保有工资拿,放下心?来了到处走,买吃买喝的,陈夏花不,她?倔啊,大儿?玉林的倔就跟她?是一样的,陈夏花就经?常说,“不能花,花一个少一个,他们两个还没结婚呢,要给他们备彩礼呢。”
那时候彩礼要什么呢?要电脑、空调、摩托车。
这是结婚三大件,手表、自?行车、缝纫机这些已经?不时髦了,最差得有电冰箱、电视机、洗衣机,还要给女?方家彩礼呢,不然?哪有姑娘愿意嫁过来的。
庄民国也“逼婚”过啊,但他逼婚是逼婚,在吃喝上还是看得开,陈夏花就是看不开,说什么都不乱花,也不准庄民国动她?的银行卡。
他们发工资的社保是一个人一张银行卡的。
庄民国没用,他有工资,还有两个儿?子给的零花,陈夏花说不动她?的银行卡就不动,到最后这张银行卡上存够了给的彩礼钱,她?人却没了。
庄民国笑话她?:“擦完了?不买啊?你要是不买以?后可就当不了他们的“漂亮妈妈”了,就该别的小朋友夸家里的“漂亮妈妈”了。”
陈夏花背着他没说话,庄民国也没劝,闭着眼睡觉了。
一早,庄民国先?送了大儿?庄玉林兄弟去学校,再转去了砖窑厂上班。
去领工装。
庄秋前几?天就在告示栏贴出来了,统计了他们砖窑厂的工人衣裳尺寸大小,专门领了工服回来。
有了工装,他们“工人”的名头就正规了。
庄民国人高马大,衣服也大,他去厂长办公室领了衣服出来,就跟其?他的工人一样,把印有红旗砖窑厂字的灰蓝工装穿在了身上。
砖窑厂的工人都是农民转成工人的,其?中有不少都没穿过两回新衣裳,砖窑厂的工装可是新的,还耐脏,就跟他们看到的城里的工人的衣服一样,穿上了都舍不得脱掉的。
只?有穿上了这身工装,他们才能抬头挺胸,证明他们也是工人。
庄民国也摸了摸胸口的几?个绣上去的红色大字,笑了笑,跟着其?他人去上工了。
几?十年后,衣服花样遍地,就是大儿?庄玉林的批发生意都有一个专门开辟的女?装批发,从?冬天都夏天,不知道多少样式的,那时候看起来“土”的工装现在珍贵着呢,是最时髦的衣服了。
庄民国回村了,下工的人还不时盯着他身上的工装呢,还有人问他借衣服穿穿过瘾的,向?婆子不干了,“天晚了,都回家去。”
工人母亲发话了,衣服是借不到了。
向?婆子也看向?他身上崭新的工装,小跑着走在前头,要把儿?子发了工装的事跟庄炮仗讲呢,还叮嘱庄民国,“他们下了工呢,一身全是泥,别把工装给借出去了,弄得到处是泥了。”
庄民国也没想借:“行娘,我知道了。”
向?婆子走得更快了,要回去跟庄炮仗说这个好?消息,他们两个老的在二儿?子家住了一年多了,以?前还觉得怕麻烦了儿?子,分家的时候是说好?了跟大儿?子的,现在也不提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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